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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1 / 1)

如果拥抱也算狗粮,那一定颗颗空心,徒有其表,短斤缺两,营养不足。元灿霓感受着隔开几层衣服的温度,被他的“不行”法则冷冻的心,又随着随着开春蠢蠢欲动。三月开端,除了商宇学会重新走路这件大事,家里还有一个固定已久的传统活动。元灿霓第一次跟商宇去给胞妹扫墓。春风柔柔,墓园寂寂。妹妹的墓地与生前的住宅一样豪华大气,足见家人的重视程度。商宇本就与煽情无缘,此刻禁锢在轮椅,欠身用湿毛巾擦拭墓碑,半晌才挤出一句:“这是你嫂子,我们来看你了。”他跟缺席春节一样,已经四年没有来扫墓。出生前就形影不离的兄妹,谁能料到阴阳两隔,如果有转世,妹妹已经跟离开的时候一样岁数。元灿霓强迫自己从遗照上回神,点烛、摆花、烧纸钱。她用白纸糊了一套精致的小裙子,连同元宝、纸屋和汽车等等逐一送进铁桶。商宇盯着那套纸裙化为灰烬,“裙子很漂亮,她会喜欢的。”元灿霓犹豫:“妹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先心。有时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在娘胎里我把她的营养抢走了,才会遭到报应。”商宇有意无意抚摸着轮椅的把手。元灿霓愣了愣,低声埋怨:“你跟奶奶一个口吻。”商宇自嘲一笑,“奶奶说得没错啊,结婚后我的确转运了。”元灿霓笃定道:“一定是妹妹在保佑你。”青烟袅袅,烈火炎炎,炙热扭曲的空气形成一面厚玻璃,店面遗照上的面庞却没有半分摇晃变形,清晰映进元灿霓的眼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商宇妹妹的照片,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妹妹眉眼竟然跟白映晗有几分相似。元灿霓呛了烟似的,吃味的同时,疑惑迎刃而解,同病相怜一定令他们惺惺相惜。那一枚饱含疑点的初吻之后,元灿霓迎来高二下学期开学,高三年级的成人礼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据说商宇曾被内定为学生发言代表,但他拒绝了,一个毫无高考压力的人不适合当带头人。白映晗因身体原因,不一定能应对高涨激昂的氛围。姜婧成为当之无愧的人选。高三学生们盛装打扮,礼裙西服,首饰手表,口红发蜡,离狂欢就差一场学校公开允许的舞会。庆典还未开始,高三教学楼一片人声鼎沸,打扮的打扮,拍照的拍照。元灿霓怕散会找不到商宇,悄悄潜入高三教学楼找人,想在庆典开始前留一张影。她没有一张和商宇的合影。当然她跟最亲爱的妈妈也没有,正是此事给了她教训。被好心人提醒人在天台,元灿霓便揣着手机兴冲冲爬楼梯。如果时间能重来,她宁可提早放弃这份执着。商宇颀长的背影先映入眼帘,哪怕穿上陌生的西服,元灿霓依旧一眼认出。但不止他一人。商宇对面是一袭白裙的白映晗,一字领烘托出脖颈的优美,素净的颜色衬得单眼皮愈发单薄与脆弱。白映晗当然弱不禁风,站不稳似的,倚进商宇怀里。或者是商宇先握住白映晗赤-裸的肩头。总之商宇和白映晗黏在一起,构成一个浑然天成的拥抱。如果只有视觉冲击,元灿霓过后也许会自欺欺人地美化或删减记忆,直至淡忘,但偏偏商宇为她呈上更为清晰的听觉实证。商宇跟白映晗说:“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美国。”第36章元灿霓曾经坚定, 商宇寄予她“家”的感觉。她对“家”的概念与感受全来自妈妈笃定而唯一的爱。当商宇的爱劈成两爿,不再具有唯一性,“家”的标签不复存在。因为不曾占有, 无法简单界定为背叛, 但元灿霓朦朦胧胧想归类这份陌生而深刻感触。有意难平,有震惊,有苦楚,就连五味杂陈不能精准概括它对于一个十七岁少女的冲击。如果没有重逢,也不知道她到了商奶奶的年纪,会不会淡忘细节。商奶奶将眼镜推上头顶, 用手帕悄然印着眼角,依旧抹不走声音中的潮湿。“我记得妹妹刚走半年多, 有一天阿宇就领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回家吃饭, 我的心里啊, 又难过, 又觉得是一种缘分。妹妹跟我们就没有那么多缘分。”抽噎盖过语气,商奶奶只剩苍老的哽噎,眼镜再度推离鼻梁。“妈……”桂明珊轻揽商奶奶的肩膀, 用劲握了握,“孩子都是上天奖励的幸运, 妹妹没有那个福气。但是家里现在也多一个妹妹了啊……”桂明珊的眼神如暖流入心, 元灿霓偶然撞上,有种投入同胞长辈怀里的错觉。自从妈妈去世以后, 几乎没有长辈再抚摸她的发顶,更遑论拥抱。芳姨比较传统内敛, 不会口头说爱, 也不会拥抱她。虽然元灿霓刚从商宇身上填补空缺, 本质全然迥异。她不可能变成商宇,却有可能变成芳姨、桂明姗或商奶奶。同胞间特有的共同命运感让她倍感亲切,也更具安全感。她们那般热忱地爱着商宇的妹妹,她近距离感受,难以隐藏乞爱的焦渴。所以当年她才会那么嫉妒白映晗。白映晗就是另一个备受家人呵护的妹妹。“以后妹妹还会以另外的形式回来。”桂明姗开解道,试图以希望化解悲伤。商奶奶抽抽搭搭,扭头看向元灿霓和商宇:“你们以后生个女儿最好啦。”不清楚商宇有几分信任她的病历,元灿霓差点骗倒自己。她从他人身上找“家”的支援,难以想象自己能给小孩支撑起一个家。回头便觉得嫉妒白映晗的念头过于促狭。有些人想寻找好的生活,有些人仅仅想活着。“奶奶,妹妹要是听见你在她面前还催生,晚上要托梦来抱怨。”商宇随口调侃一句,刚从死亡边缘重生,寂寥之中析出一丝平和,少了几分哀戚。只是随意掠了身旁一眼,佳人在侧,几抹哀戚可能很快要给其他情绪替代,勉强够上妹妹弥留之际的嘱咐。她要家人替她好好活着。从墓园出来,元灿霓跟商宇回了荔茵嘉园。家中没有电梯,商宇伤后回来一段时间都住一楼,搬到燕灵湖后房间便腾给同样腿脚不便的商奶奶。所以就算是住了十几年的自家二楼,商宇上去也尤为麻烦。他特意让文叔帮背着上去。虽然可以挪步走一小段路,他暂未攻破高抬膝盖的难关。“你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拿啊。”元灿霓跟在后方搬他的轮椅。“带你看个地方。”从文叔背上下来,商宇倒比背人的先喘了口气。“你以前的房间吗?”按方位看的确是,虽然她也没来过几回,高中的大多时候他们要么约在图书馆写作业,要么直接回校。商宇却路过以前的房间,开了隔壁的一间的门。一股沉闷气味铺面而来,几乎冲倒了元灿霓。商宇扇了扇鼻端,“太久没开过……”房间窗帘紧闭,昏暗中白布朦胧起伏,看不出家具原有模样。“开灯,还是开窗?”元灿霓站在开关边问。“都开。”啪的一声,房间内恢复堂亮,展现跟商宇房间差不多的布局。元灿霓过去拉窗帘开窗,陈旧的味道顿时泄出窗外,穿堂风拂过,带走不少岁月的滞重。她自然倚窗眺望,意外“咦”一声,指着窗外那棵拔高一截的桂花树。“你当初就是在这个房间看到我?”“在妹妹房间抽烟他们不会发现。”商宇停在蒙布的书桌前,淡笑着掀开一角白布。房间偶有人打扫,积灰不严重,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密度尚可接受。他喃喃:“我记得是在这里……”元灿霓凑过去,“你找什么?”商宇拉开与胸同高的抽屉,松一口气:“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画画练习册被取出来,递到元灿霓眼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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