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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1 / 1)

院门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狭长的凤眸让其五官都显得锐利,一袭紫袍官服,称得他貌若潘安。任毓听到声响,摇着扇子的动作一顿,一点余光都未分给那不速之客,素白的手继续捏着扇柄,一上一下地摇晃。因着用的力道不大,扇出的风只轻柔地吹拂着其漂亮的脸蛋,一缕碎发被风捉弄得左右摇摆。“任毓,”男人的神色透着喜悦,这一声唤得还带着柔情,“你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女子翻着手上的书,头也没抬,只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她不觉得韩淮能够觉得高兴的事情,她也会感到高兴。“什么?!”碧绿的蒲扇从手中滑落,无声息地坠落在地上,任毓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淮,指尖开始发颤,抖她连忙两只手相互握着,制止住这种颤动,但结果是两只手都在颤动,“你……你再说一遍……”声线发紧,喉咙发干。韩淮唇角一扯,凉薄的笑意呈现在他的脸上:“我说,周晏那狗皇帝要死了。”皇帝突然病重,恢复了往日的病秧子模样,上朝的时候,当着众大臣的面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的脸色煞白,血液猩红,将龙椅前的一块地方晕染出触目惊心的图案。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晕了过去。“国师大人诊治了,他没多少气数了。”男人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尤其是‘没多少气数’这五个字,深怕女子听不清楚。“啪——”任毓从来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的消息,瞬间就站了起来。手掌扇到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男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蓦然地掐上任毓的脸颊,将其捏得有些变形:“你敢打我?”眼神危险,由喜转怒,怒气让其鼻翼都张了张,他用舌尖抵着自己的口腔壁,没有太疼,这一巴掌不算太重。任毓迎着他的目光,脸被掐得生疼,她含糊不清地道:“你……你一定是在骗我……”“骗你?”韩淮用指腹摩挲着女子细腻的肌肤,触及升温,“唔……那你就当我在骗你好了。”他的视线一寸又一寸地扫过她的眉眼,又从她的脸部下移,一直到那微微显着形的小腹,轻蔑又怜悯地笑了一声。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嫌恶,那处碍眼得很。韩淮松开了手,见女子失魂落魄,他不由得说话变轻:“周晏气数已尽,忠勇侯那不出几日就能得到消息,在此之前,你得写一封信予忠勇侯。”“现在就写,唐初,去拿笔墨。”韩淮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为此,对待任毓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就算脸上顶着红色的巴掌印也能够对着任毓温和。任毓还没消化完周晏的噩耗,就又被逼迫,她自然不会愿意。冷静,冷静,她要冷静下来。尖锐的指甲扎在柔嫩的掌心,疼痛永远是能够让人安定下来的良药。韩淮的话真假难辨,而且周晏的病重……一定是她漏掉了传来的消息,不应当是这样的。周晏的身体早就在国师提供的药方下好了起来,之前的病弱也都是为了打消一些人的警惕之心伪装的。不可能的,周晏不可能出事的。“我不写,”任毓想明白这些,说话也平静了下来,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慌,啐了韩淮一口,“你做梦去吧。”砚台跌落在地,磨好的黑墨泼了一地,墨水黏在干涸的土地上,好似给了其一丝生气。韩淮让她写的内容,是劝忠勇侯识时务,知道谁才是那个值得效忠的帝王。、等到他回归之时,就是拥护新帝登基之时。野心昭然若知。韩淮神情淡淡,对于她的拒绝,自然早有预料。“你迟早会写的,我还想着,若是你同意些这封信,就让你见狗皇帝最后一面呢。”“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求我。”他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女子作何反应,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了。任毓跌坐到凳子上,手撑在石桌上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避免滑到地上。她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毫无血色,目光飘忽,带着些疑虑。“唐初,唐初,你过来。”她的手心冰凉,与炎热的天气形成了反差,日光透过茂盛的枝叶将光线涌了进来,斑驳的树影映在那如画的面容上,任毓仰着脸,带着些试探地问道:“你是周晏的下属,对不对?”长着小雀斑的婢女,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她摇了摇头:“夫人你在说什么?奴婢不清楚。”任毓的眼睛里泛起浓浓的失望,仍旧盯着唐初,试图从她的面容里抓到蛛丝马迹。半晌,任毓勉强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问。”松了手,女子颓然地趴在桌面上。她得联系上暗卫,她得问清楚情况。——任毓如坠冰窟,冷气透入了骨髓。她听到了什么?她愕然地抬头看向那远远的又高耸入云的观星楼,悠长浑厚的钟鸣声隐隐约约地传遍了整个上京。这几日心里煎熬得不行,暗卫不知怎么,一个也唤不出来。好不容易将唐初支开了,人也唤不出来。好像、好像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任毓将过来送安胎药的蓬二拉住,力道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她眼睛里带着些许哀求,“蓬二,你没有听到钟鸣声对吧?”蓬二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怜悯,他沉默以对。不过,他原本就说不了话,跟着抬头看向那座观星楼,微微眯起眼睛,还能看到两只白鹤在绕着高楼翱翔。她的心猛地下沉。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观星楼的顶层阁楼有一大钟,素来不会撞响,上一次钟鸣声笼罩在上京的时候,还是天启帝,也就是先帝去世的时候。撞钟声不绝如缕,缠缠绵绵地钻入她的耳朵。她此时此刻觉得荒诞,明明温存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明明才分开不过一月。“我要见韩淮,我要见他!”还不等蓬二做出反应,有人施施然地进了院子。眉梢都染着喜气,他早就朝着这处过来了,“怎么?现在相信我了?”任毓见到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口气就突然哽在了心口处,上不来,下不去。杏眼里含着水光,声音带着哽咽:“韩淮,你……”她摇着头,神情颇为无助,让韩淮不免心头一动,泛起了怜惜之情,想将人揽到怀中安慰一番。才靠近一步,女子就猛然往后退了,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你为什么这般卑劣!是不是你让任羽做的?是不是你让任羽下的毒?!”“陛下他怎么会就这样的……”没了呢?泪水流了满面,任毓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通,“一定是假的,你买通了祈天宫的人,让他们撞钟,是不是?”韩淮的心脏抽了一下,好像也没有那么愉悦了,上前将人的手腕攥住,他的下颚线紧绷,说出的话冷酷至极:“他已经死了。”任毓:“你骗我,你总是骗我!我要回宫!我要亲眼看到他!”“他已经死了!”韩淮的声音仿佛掺着冰碴子,丝毫不掩盖地戳破女子想要逃避的心思,冷冷地将周晏的死讯说了一遍又一遍。“你撒谎!滚开!不要碰我!”“我要回宫,我要回宫!”任毓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但因为腰身被另一人及时揽住,陷陷地没有碰到地上。韩淮的心境在此时此刻变得诡异,他一把将人的脸捧着,语气带着疯狂与偏执:“为什么你的眼里只能看到他?她现在死了。阿满,当我的皇后如何?你腹中的孩子我也认了。”“滚开!”女子的眼睛瞪大,豆大的透明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落在韩淮的手指上。男人冷笑一声,他贴在她的耳边,如同恶鬼:“不是要回宫吗,我让你回,只要你写一封信给忠勇侯,只要你嫁给我。”空洞的视线落在那还未合上深棕红色的棺椁,里面露出一张苍白了无生气的脸,似乎是死掉了。作者有话说:这两天就会正文完结,会有几万字的番外。想看什么内容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会采纳。准备写的有1.当初救阿满的人是周晏2.宣王没有造反,周策(周晏的兄长)他当皇帝,周晏跟着楚云混江湖,任毓平平安安地在侯府长大,将门之女,两人相遇相知相爱。3.日常,小孩,还有其他的设定(例如谁变成了猫猫。)大多都是撒糖。第111章 宫变死寂的宫殿中各处都燃着白色的蜡烛, 火舌跳动之时将白色的蜡烛身蚕食殆尽,化作滴滴烛泪凝固在桌面上。黑夜沉沉,月色朦脓。一身着白色丧服的女子, 如瀑一般的乌发垂至腰间,发髻间还别着白色的发带, 她的神情怔忪。她的眉眼是让人瞧上一眼便会呼吸一滞的精致,白色的衣衫, 那寡淡的穿着,沉痛的氛围, 只衬得其单薄瘦弱。好像只凭着一口气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任毓看着那棺材中毫无生气的青年, 心中一阵撕扯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只大手对着她的心脏百般折磨。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眼睛干涩红肿, 针扎一般细密的疼却比不上心中的痛苦。此时此刻是她最安静的时候,因为已经闹过了,全然地不体面,全然地没有丝毫意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抬手擦拭掉眼角不受控制留下的液体, 任毓整个上半身都趴在棺椁上, 她伸出了手, 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苍白纤细的手。指腹轻轻碰触到冰凉的尸体, 一寸一寸地描绘着他的眉眼,眼里含着眷念与深厚的情意, 水光又覆盖住了茶色的眼珠子,透明的、圆润的珠子坠落, 滴在了无生机的男人脸上。“周晏, 你好狠的心。没有你, 我该怎么办?”“这些都是假的。你一定还活着, 对不对?”断了线的珠子显然是不能受到控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次不能平复情绪那就多重复几次,她用自己温热的掌心紧贴着那冰凉的肌理,轻声道:“陛下,你不是说、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吗?永远都会为我撑腰的吗?”“大骗子。”“周晏,你就是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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