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在侯府并无异样,刚到侯府,补敬了晚辈茶。”敬茶?他是天子血脉,若是敬茶,便是拿自己当庶民,他是真磨平了锐气,还是演给他看的?李坦没吱声。内侍官继续道,“后来在偏厅,老夫人过问了离院中的事,说的都是家常话。而后废太子同永安侯单独去了书斋,书斋煮了一下午茶,也说得都是家常事。”李坦沉声,“说什么了?”李坦反而介意。内侍官道,“大都是同永安侯府二小姐相关的事,二小姐小时候的事,还有二小姐母亲的事,没提及任何朝中之事和时局,言辞间,多像亲厚长辈和晚辈间的谈话。”李坦指尖微楞,贵平明显见他脸色难看了几分。“然后呢?”李坦继续问。内侍官应道,“然后永安侯府老夫人,世子夫人,废太子,二小姐,和府中的一对龙凤胎一道用了晚饭。寻着习俗,翁婿饮酒的时间要长,小的回来复命时,永安侯和废太子还在饮酒说话,但也同早前一样,这次说的是酒,并无旁的……”李坦沉声道,“去吧,明日继续盯着,明日回府中第一日肯定消停,看看明日。”“是。”内侍官拱手退了出去。李坦似是很累的模样,在小榻上坐下,低声道,“你也出去吧。”贵平应是。见李坦伸手轻捏眉心,贵平驻足,“殿下,没事吧?”李坦缓缓松手,抬眸看他,轻声道,“刚才听李裕同永安侯一道,说家常,像普通长辈和晚辈之间……”贵平看他。李裕垂眸,“我想起赵国公了。”贵平低头,“殿下,都过去了……”“过去了吗?”李裕重新抬头看他,而后良久都没再说话。贵平缄声。……离开殿中,贵平到了殿外,临近年关了,东宫里火树银花,一片喜庆之色。他想起那年年关,天寒地冻,他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腹中饥寒碌碌,终于回了万昌街上。他不敢扣门,从某处翻了进去。但府中什么人都没有,家中的物什也被搬光了。他想娘让他跑,让他别回来,可他还是寻了回来。但人已经不在这处。他不敢久待,半夜里,入骨的寒意袭来,也听到路边打更人路过说起,“听说了吗,可惜了原本有些姿色,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后还让人牙子卖了去,得罪了权贵,能卖去什么地方?”“走走走,别说了,真被卖去下……反正,人早就没了。”他不知怎么走在路上的,双目通红,浑身打着颤,咬紧牙关,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这条路长。愤怒让人无惧,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杀了陆平允!那是他最黑暗的一个年关,丧失了理智,他想去杀陆平允,也根本没想过他是不是能杀了他。他被黑夜中的马车撞到,马车车夫惊慌失措,他半昏半醒,听到对方说撞死了,快走快走,年关祸事缠身多不吉利!他也以为他真会死了,但后来又有路过马车停下,他听到车夫说有人被撞了。马车帘栊撩起,对方看了看他,“救上来吧。”车夫诧异,“殿下?”对方淡声,“也是一条命。”他被抬上了马车,马车上的人朝车夫道,“去医馆。”他看着对方。李坦却在看手中书册,“你要是恨口气,就别死,人命有时是比不过蝼蚁,但不是蝼蚁。每个人都有求生意义,你就没有什么不甘心,想做的事吗?”他动弹不了,但眨了眨眼。他有,他有不甘心的事,他要杀了陆平允!他要找陆家讨回所有的东西!李坦收回目光,“那你就好好活着。”……夜风里,贵平收起思绪。云陶慌张上前,“公公,刚刚听到的消息,陆国公的私生子陆秋实死了!”贵平拢眉,陆秋实?***这顿团圆饭,是李裕到侯府吃得第一顿团圆饭,翁婿要在一处饮酒。老夫人睡得早,用过饭便先离开了。龙凤胎实在坐不住了,晚些时候,温印和庄氏又带了龙凤胎去玩耍,洗漱后又陪着龙凤胎练了会儿字,偏厅那处来人说侯爷和姑爷还在饮酒,温印又去了祖母苑中。温印陪着祖母说了会儿话,等祖母睡了,温印才起身离开。黎妈侯在屋外,同她说起,“殿下同侯爷喝高兴了,怕是还要些时候,让夫人先回,不用再过去了,这两日天冷,路上风大。”温印点头。但苑中的路上,他想起哥哥过世,京中又逢乱世,是很长时间没人同爹一道喝酒说话过了,今日李裕在,爹应当高兴……温印回了苑中,她屋中早前的陈设一直没有变过,都保留着,她并没有陌生感。她今日晨间就醒,一整日也累了,便先去了耳房中沐浴洗漱。沐浴时,仰首靠在浴桶里,又想起爹其实很少这样喝酒,当当是想起她的婚事,心中内疚,所以想多同李裕一处,或多或少叮嘱。思及此处,温印还是起身,不放心,便想着换衣裳去看看。早前的衣裳就脱在耳房中的屏风后,也不用回屋中去换。温□□中揣着事情,便也没留意屋门打开的声音。衣裳方才随意挂在屏风处,她伸手去拿的时候没拿稳,直接落在了屏风后。好在是在耳房中,也不用披外袍去捡。温印刚从屏风后走出,就见李裕俯身,拾起里衣给她。温印:“……”温印愣愣接过,整个人都僵住。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没停留太久,眸间沾了酒意,凑近她侧颊,又忽然停住,“阿茵,我好像,喝得有些多了……”作者有话说:明天不能三更一起发了,看一遍捉虫都要看很久而且内容多下次还是分两章发晚安,明天见第056章 温馨日常他其实是想亲她的, 但临到近处时,忍住了……虽然他以前也偷偷亲过她,但她应当会不高兴, 尤其是他眼下,他唇边还有酒意在, 他不想她不高兴,但又临到跟前了, 凑那么近,总得做些什么, 最后变成了刚才那句‘撒娇’, 然后眼巴巴看着她……可温印明显因为没穿衣裳的事情愣住了, 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得笑了笑,取了屏风上的外袍给她披上,温声道,“你要不要出去,我先沐浴了?”温印顿了顿,脸色彻底红完之前,抱着自己的衣服跑开了。李裕笑起来。这样落荒而逃模样的温印太少见, 但方才,他能看到的都看到了……他早前又不是没看过,只是她不知道罢了。酒意下, 李裕宽衣。他今日喝了不少, 也尽量在克制。其实喝多了不应当沐浴,但他想稍微清醒些,还有就是, 一身酒气怕温印不舒服, 眼下又在侯府, 分床睡,怕引来府中猜忌……只要他很快洗完就好。李裕快速宽衣,图方便,将衣裳扔在近侧。但刚扔完衣裳,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他其实有些酒意上头,晕乎乎的,听到脚步声,下意识不是钻进浴桶里,而是转身。是温印折回,她是想说,那个水她用过了,可以稍后等……但刚巧不巧,才脱了衣裳的李裕就在浴桶边,温印看得清清楚楚。温印呆住,李裕也呆住,入浴桶要踩脚蹬,李裕俯身拾起衣裳裹在腰间,“怎么了?”温印脸色全红,“水,水我用过了,我让人给你换水再沐浴?”“哦。”他沉声。温印不知他什么意思。李裕有些奈何,“阿茵,听话,出去。”温印:“……”他原本就有酒意在,“还是,你要同我一起洗?”温印转身离开。李裕是特意逗她的,要等换水,他等不了太久,他也困。再说,她洗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们原本也是夫妻……温印出了屋中,脑海中还嗡嗡都是方才的场景,虽然之前有一次也见过李裕裹着浴巾出来的模样,但好歹有裹浴巾,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