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反应过来他们挨得多近。还牵得很紧的右手,掌心泌出细细的汗。维系的舞蹈动作松懈,与他的手臂一齐垂在身侧。其中偶尔不自禁的挣扎动作,被他的指尖的力道尽数下压。杜窈动了动指尖。轻轻刮蹭过他的掌心纹路,引来更用力的一攥。他哑声,“乱动什么?”杜窈眨了一下眼。睫毛尖儿在他的胸膛翕动,感受他呼吸的起伏加重。心里飘起一个坏念头。踮起脚,乌亮的眼里一点狡黠的笑。声儿糯糯地控诉,“程京闻,你把我的手握疼了。”他呼吸一顿。手上力道松开,镇定自若地接上一句,“刚才你踩我的应激反应。”“是吗,”她再踮高一点,直到男人炽热的吐息打在鼻尖,“我才不信。”“那你高见?”黑暗里不咸不淡一声。听起来没有波澜——好像真的只是因为挨踩吃疼,手上没有收住力道。可惜呼吸声泄密。她的手指慢慢蜷回他的掌间。软绵的嗓音也慢慢挠过他的耳廓,挤进听觉神经的末梢。“你是不是想牵我?”鼻尖儿拍来的呼吸一停。“你在说什么……”“程京闻,”杜窈才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你想不想牵我?”她又问一遍。贴得也更近,胸前绵软的两团无意识地紧紧压在他的身前,压迫他的理智。踮脚,发间巴黎之水的气味与她人一样,蛮横地冲撞上鼻端。以逼迫的气势。“想不想?”再问一遍。程京闻的喉结终于滚动两下。其实他已经该松手了——否则,彻底圆不了这个逾距的行为。但是他依旧箍着柔软的腰肢。用力,甚至称得上是掐。手臂灌进水泥,移动不了分毫。岂止想牵她。他心里有更阴晦卑劣的事。拥抱,亲吻,抚摸,占有,禁锢……在这样暧昧破顶的环境里,被一点一点扒下伪装的皮囊。呼吸越发粗重。理智与本能的对抗,往往是兵不见血的厮杀,此消彼长的拉扯。程京闻的眉心深深蹙起一道。面上不显声色。揽住腰肢的一只手骨节已经发白,青筋突起。杜窈若有所觉。眼角一弯,猫似的拿发顶轻轻蹭了蹭他的喉结,添油加柴。“程京闻,你在想什么?”“没有。”他喉结再滚动一下。“撒谎。”“我……”“那你想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什么?”“我在想,以前从来没有和你一起跳过一支舞。”杜窈打一张感情牌,“大庭广众下。”头顶缄默一时。她自顾自,“我是不是很过分?”“……嗯。”良久,他终于出声。短促的一个音节,听不出更多的情绪。杜窈悄悄翘一下唇角。依旧压低语气,“我很抱歉。”“不用,”他说,“你也没有办法。”“其实有,只是我还是害怕。我从来在背后不满南城的规矩,但我也从来在遵循。一种虚伪的反抗,是吧?”“你那时候才十八九岁。”程京闻似乎转移了注意力,陷进了杜窈感伤的一番话里。胜券在握。杜窈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嘴角又不住地向上翘一翘。把打好的腹稿讲出。“可是我……”“——砰!”才讲了三个字。蓦地,一声极大的巨响掩过了她的声音。吓得她抖了一下。灯光与乐声骤停。似乎是设备年久失修,罢工的信号。舞池里一阵躁动,窸窸窣窣的抱怨声响起,亮起几束手机的手电光。程京闻松开她。似乎一切的旖旎与暧昧都因为这一声警钟般的响而终止。杜窈噘了下嘴。失落的情绪才泛滥一秒。他打来一束白荧荧的光,杜窈立刻收敛情绪。心里很怨愤——就差一点。就能让程京闻给她告白了。垃圾舞厅!杜窈气哼哼地跟在他身边拿过寄存的衣服,垮下脸离开。谁也没再说话。推开玻璃门的一霎,灯光刺眼,好像要把所有隐晦的心思涤荡清明。直叫她走在路上看什么都不顺心,靴子提提踏踏地把雪踢起一片。程京闻似有所感。偏头看她,“你刚才要说什么?”他已经彻底平复。神色寡淡,眉眼清霁。似乎在舞厅被她逼问狼狈的人只是错觉。“没什么。”她泄气似的嘟囔。“那我有话要问,”他拿回主导权似的一笑,“一直问我想不想牵你是什么意思?”一腔冲动已经被泼灭。杜窈还要脸,一时半会做不出再大胆的事。正在思绪放空,被程京闻这一句打的措手不及。她磕磕巴巴。糊弄,“我……就……嗯。嗯,懂了吧?”“说人话。”没有要轻易放过她的想法。杜窈破罐子破摔,“你一直牵我的手,还牵那么紧——我问问怎么了?”“我说过了,应激。”“鬼信。”“不信和你问我想不想牵你什么关系?”“我就问。”“这也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