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嗯,”他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我在这里等你。”他讲话声音很淡。与晌午苍白的光晒过的目光一样,难以捕捉情绪。对视,杜窈心里却略微的发烫。头一低,长卷的发遮过发红的耳尖儿。“那我进去了。”“嗯。”病房的门把手一压,推开。杜窈心里镇定不少,与刚来做过检查的医生打一个招呼。往右边的病床看。刚巧与一道望过来的视线碰在一起,看它的主人慢慢扬起一个笑。“小窈,你终于来看我了。”孟砚白脸上有羸弱的病气。表情温和,很难与几天前在办公室里歇斯底里的男人画上等号。“对不起啊,”他很抱歉地朝她笑,“前几天我太过分了。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心软与同情向来是杜窈的弱点。她抿了抿嘴唇。在原地缄默半晌,直到空气里的浮灰慢慢下落在地板的缝隙里。还是走过去,拉一把椅子坐下。孟砚白便看见她毛衣袖口伸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淤痕刚褪,还有隐约的红。又很歉疚,“还疼吗?”“已经好了。”“对不起,”他挺自责的模样,“让你受伤了。可是那会儿,我真的控制不了。我太害怕失去你——”“孟砚白,”她略感不解地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他一愣。杜窈试图解释自己的困惑,“……我从来没有对你付出过什么,也从来没有回应过你的感情。你不应该这么喜欢我,喜欢这么久——这很没有道理,对吗?”她咬了下嘴唇。“所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孟砚白:“误会?”“比如,”她想了想,“你以为我做过一些打动你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我做的。”孟砚白笑,“你以为是什么狗血小说?”“但是……”“小窈,我还不至于傻到喜欢错人。”于是,“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她再一次问。这个问题在苏城的几天一直困扰她。孟砚白爱得近乎病态,不正常。但杜窈仔细捋过他们认识的四年。从头到尾。孟砚白似乎从在街上见到她的第一次,就对她很好。力排众议把她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招进分公司——那会儿,他刚上任。手里尚没有握紧实权,也并不服众。但是依旧顶着压力把杜窈收进来,替她补办身份与各类证件,甚至借钱予她找房子住。杜窈很感谢——甚至称得上感激他。才签下一封很不平等的合同,承诺会一直帮他,直到拿稳正时全部的股权。但也仅此而已了。天阴下去。孟砚白躺回病床上。头略陷在枕头里,英隽的脸兜罩上一层淡淡的灰翳。“你应该不记得了。”他注视着天花板熄灭的吊灯。无光,杜窈边听边起身去开灯。“有一次我生病,是你来送的药。”灯被揿亮。杜窈不适应地闭一闭眼。孟砚白却依旧睁着眼睛,直视。即便被刺激出生理性的泪与血丝。他依旧不肯移开目光。声音喃喃,“当时我在办公室里,其实一切都很好……对,我已经习惯了,脑子里窸窸窣窣有其他许多人在讲话的声音。他们把我前半生的过去打乱……魔方,像打乱的魔方一样……然后重新塞回我的脑子里。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能辨别真假……”杜窈听不明白。他也似乎没有要她明白,自顾自地胡言乱语。偶尔轻轻地笑,有莫名得意的意味。“……直到你推门进来。”他坐起来。“你把药递到了我面前。很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要不要叫医生……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生病的我。”天边雷声乍响。“于是我抬起头——”他的神色依旧温和。眼里却持一种狂热的情绪,紧紧地盯住杜窈。“就看见了你,我的阿佛洛狄忒。”孟砚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不在乎杜窈吃疼的呜咽,痴迷又执拗地俯下身,要去亲吻她的手背。“你生于泡沫,所以从来不必对我回应。”“只要我奉献自己一切的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的。”他兴奋地喃喃。“小窈,所以你愿意——”“唔!”孟砚白的鼻尖刚碰上杜窈的手背。头顶一只手把他硬生生扯开。不待反应,破风声短促的响起。皮肉交接,他被一拳砸翻下床,摔在实木地板上。头晕目眩。“谁……”孟砚白挣扎地抬起被血淌过的眼。谁在打扰他和他的阿佛洛狄忒。仰头。对上男人冷淡的目光。右手指节发白,沾一点血。雷声轰鸣,闪电劈过,映亮肃杀的面容。“……是你。”孟砚白顿时目眦欲裂。撑起身子,“给我离她远一点——”声音忽然哑在嗓子里。一只黑色的鞋抵在他的喉间。冰凉,像刀。似乎略一发力,就能碾断他的皮肉与骨血。程京闻居高临下地望他。开口,也有一种不经心的睥睨感。“你哪位?”这是他的公主。只能拯救他的公主。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程老板要带公主去什么地方还人情=3=前文有提到过猜对的宝贝发一个500jjb的大红包!第40章 白夜杜窈坐在医务室上药。才褪的淤痕再一次发紫, 疼进骨子里。护士拿棉签轻轻地碰,杜窈眼泪也断线珠子似的往下砸。不由加重了右手的力道,使劲掐着程京闻的胳膊, 指甲陷进坚实的皮肤里,四道深深的月牙。“嘶……”头顶一声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