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想知道我的生母现在在哪儿,而我又到底是谁。只有这一个愿望。五弟还有救,只要我愿意,再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何?”“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我承认,是我给老爷子下的毒,可那是靳长丰逼我的……”靳长丰最绝的一点就是,他没有把靳朝安生母的下落透露给任何人过,连曹熹媛也没有,靳长丰只告诉过她人当年被老爷子藏起来了,但藏在哪儿,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时,陶潜突然冲了进来,对靳朝安道:“三哥,老爷子醒了!”靳朝安起身就向外走。临走时叫人把靳乐一也带走,“送戒毒所。”这些年,靳朝安确实是在帮他戒毒,但外国毒品泛滥,靳乐一一次又一次地管不住自己,最终成功把自己吸成了傻子。望着靳朝安匆匆离去的背影,曹熹媛愣了一会儿,才趴在地上无声大笑了起来。醒了。醒了又有什么用了?早就晚了。路上,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快不行了。他在喊庄灿。靳朝安直接给延悦打电话,叫她带庄灿立刻去医院。两头都在争分夺秒。靳朝安抵达病房的时候,庄灿正从里面出来。靳盛洪身上的白布已经盖上了,身边趴着大哭不止的靳舒宁。庄灿眼角的泪还未擦去,靳朝安便一步上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质问她:“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告诉我,告诉我!”“他说要我帮忙把他的骨灰带去一个地方,埋在那里。”“哪里?”“告诉你可以,但我要跟你一起去。”第91章 枕边冷月篇去洲省的路很远, 开车要将近十个小时。为了防止靳朝安中途把她送走,庄灿看着手里的地图,每到达一站, 才把下一站的位置告诉他。靳朝安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这次去洲省,开了三辆车, 庄灿和他坐在中间这辆, 由彭晋开车, 延悦也跟着。前后两车都是保镖。庄灿除了指挥方向, 也并不和他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她的手机还是上不去网,也没有信号,没事, 她也懒?????得因为这个和他浪费口舌,就玩连连看。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出北城, 上了京洲高速。靳朝安忽然开始咳嗽。他用帕子捂着嘴, 一声接一声地,咳得整只手都在颤。彭晋赶紧让延悦把药拿出来。延悦拿着药,拧开保温壶, 转身递给靳朝安, “三哥, 该喝药了。”靳朝安不理。可呼吸又愈发急促,喘气不止,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延悦着急, 不停地劝他喝药, 可靳朝安就是不听。“三哥……”“给我。”庄灿抄过延悦手里的药盒, 咔咔两下把药倒在手里,直接怼到靳朝安脸前,“张嘴!”靳朝安的目光,从她的手心,慢慢地抬起,移向她的脸。庄灿也在看他,很凶。见他不动,她又火了,“还要我喂你?”靳朝安放下帕子,涩裂的唇,轻微地抿了抿。他偏过头去,语气竟是有些委屈,“你还管我做什么。”“不是我想管你,谁让你跟我坐一辆车的?听你咳嗽我嫌烦。”“要不你就别跟我坐一辆,你要不怕我跑了,我就去坐后面。”庄灿刚要收回手,就被靳朝安一把攥住手腕。他颤音似的,“我喝。”庄灿把药赶紧叩到他手里,多一秒都不想耽误。靳朝安却一直盯着她的眼,“水。”“自己拿。”庄灿说完便扭过头去,一眼都懒得再看他。真是毛病。将近一点,车子抵达南滨收费站。这是座海滨城市,一下车便是扑面而来的浓郁海风。延悦去餐厅点餐,庄灿去了个厕所,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回来的时候,靳朝安正站在车旁抽烟,庄灿直接走到他面前,甩了甩手上的水,动作幅度太大,甩了他一脸。他不恼,拿出纸巾,没有先擦脸,反而捉住她的手腕,给她擦了擦手。他靠在修长的黑色车身前,将烟叼在嘴里,耐心为她擦拭着每根手指上的水珠。搭配身上那套儒雅的西服套装,很像个雅痞的绅士。但庄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不会被他蛊惑。庄灿甩门上车,靳朝安按灭了烟蒂,丢进附近的垃圾桶后,也上了车。在车上,几个人简单吃了几口延悦打包过来的午饭,稍作休整便继续出发。途中路过一片海滩,庄灿立刻按下车窗,一眨不眨地望着。海风将她的长发托起,发尾轻轻拂过他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肩头。醒来时,天都黑了。天边黑云滚滚,像是要下雨。庄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但醒来后,是在靳朝安的怀里。他抱着她,睡了一路。庄灿扒开他的脑袋,坐起来,也没恼怒,就像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她理了理衣服,看向窗外,又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有点迷惑,“到哪了?”“日尔木市。”终点了。“我没说后面怎么走,你怎么知道的?”“猜的。”庄灿嗤了一声。猜个屁,地图上早就有她留下的折痕,她看是他偷的吧!还是从她胸口偷的!下了高速,就要进城,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她想到爷爷最后对她说的那段话。原来他不是靳朝安的爷爷,而是他的外公。原来靳朝安的妈妈是他爷爷的私生女。原来他一直在找他妈妈……靳朝安突然开口:“到底在哪。”庄灿没有立刻回答他。即使他伪装得很厉害。但庄灿,依然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期待。这一刻,她又恼怒自己不够心狠。为什么会心疼一个人渣。她竟然不太敢把那个地点直接说出来。庄灿干脆拿过彭晋的手机,打开导航,把地址输了进去。又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车子依次停下。浓黑的夜,狂风骤起,风声如同人类的哀嚎,从那高高的围墙里断断续续地吹出来,偶尔是哀伤的低吟,偶尔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吼,可明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曾经的安定医院,如今只剩了眼前这片荒芜的旧址。一眼望去,斑驳的铁门内,杂草丛生……里面的楼房一片破败,一只只漆黑空洞的窗户,更像是一双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在凝视着你。在这乌云滚滚的深夜,显得尤其骇人。庄灿坐在车里,只往外看了一眼,就有点打哆嗦,她没敢下去。可靳朝安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走到铁门前,无声凝望着眼前这排可怕的高楼。在风中,在黑夜里,他站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