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身边时,她关心道:“灿灿如何了?她发生这样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不——”“我说都出去。”靳朝安打断她,眼睛一直盯着餐桌的方向,靳舒宁正垂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身子已然在微微发抖。靳朝安朝她一步步走近。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站起来,靳朝安的大手便先一步按在她肩膀,将她重重按回原位。“你留下。”曹熹媛皱了皱眉,“老三,你别——”“滚!”靳朝安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砸在她脚下。曹熹媛慌慌后退两步,被管住扶住,两人冷汗直冒。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靳舒宁和他两个人。靳朝安紧挨着她的身子坐下。他捏起一只空杯子,自顾给自己斟了杯酒。曹熹媛平日里有喝酒的习惯,不多,只晚餐的时候浅啜一小杯。靳朝安并没有喝,只是晃着手腕,盯着杯子里的波纹,“我有没有说过她对你没有威胁?”靳舒宁垂着目光,脸色发白,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碟子,身子抑制不住的发颤。“回答我!”杯子啪地按在桌上,里面的酒飞溅了他一身。靳舒宁咬了咬唇,“说过。”“那为什么还要动她?”她不言,靳朝安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说话!”“……因为她不爱你,因为她一直在利用你,因为她会害你!因为我是你大姐……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希望你好的人,我不能明知她是危险却还纵容这样的危险留在你身边……你狠不下心去做的事情,只好我来替你做!”“这是你的理由。”靳舒宁流着眼泪说是。靳朝安垂下头,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又突地变了脸。他阴测测地抬起头来,将靳舒宁的下巴拉至脸前,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怪笑着问,“谁说她不爱我的,嗯?”“……她到底爱不爱你,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知道她为什么接近你,可你就是不愿相信,难道每天活在想象里,你就真的开心了?”靳舒宁说完,靳朝安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朝她大吼,“她爱我!她爱我!!”松开手腕的时候,靳舒宁整个身子都摊倒在了桌子上。“那你说说,她利用我什么了,嗯?”靳舒宁没有开口,她伏在桌子上,拼了命地喘气。靳朝安等的不耐烦,他扣着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将她提了起来。他将她的脸扭向他,“说话!”靳舒宁被迫看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这题不会?没关系,那就回答下一题……告诉我,这件事还有谁参与?”“哦对了,”靳朝安勾了勾唇,“机会只有一次,说错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靳舒宁发出痛苦的声音,“二……二叔。”“哦?”他突地笑了,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和他合作?”“我没办法,我……我真的没有办法……”靳朝安松开她的后颈,随后又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他再一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她,“姐,你看着我……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和他合作,是吗?”他双手颤抖,眼底腾起了怒火,连带着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发颤。“……你和一个从你十一岁的时候,开始猥亵你,猥亵了你整整五年的……”他猩红着眼,说不下去。靳舒宁的泪水,已经将他的虎口彻底淹没。第74章 婚?????礼篇靳朝安八岁那年, 老太太过六十大寿。他知道奶奶不想看见他,所以当别人都在祝酒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阳台的窗帘后面睡着了。因为没饭吃, 肚子又饿,所以他也只能睡觉。靳舒宁提前从席上撤了下来,她怀里偷偷捂着一个小饭盒, 终于在菜还热乎的时候, 在阳台上找到了他。“醒醒, 起来吃饭啦。”靳舒宁蹲在她旁边, 打开饭盒,她特地夹了他最爱吃的虾饼。靳朝安努了努鼻子,像只小狗一样,突然睁开眼, “姐!”他开心地捧起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靳舒宁让他吃慢点,他也没听。吃了饭, 靳朝安也不想出去, “今天奶奶过生日,她不喜欢我,我就不出去给她添堵了。”但他也不想回房间, 他的房间在地下室, 看不到星星。可是阳台那么冷, 靳舒宁只好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床小花被子,盖在他身上,“我陪你。”“姐你真好。”“你少欺负我一点点就行啦。”“不会的, 我最疼姐了。”后半夜, 两个小人儿竟然就这样背靠着背, 在阳台上睡了过去。老太太的宴席大摆三天,到后半夜戏台子那边还都灯火通明,这几日,很多亲戚都在靳宅留宿。起初听到声响的时候,是靳舒宁先睁开的眼。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传来。“长清的死,老头子就一点疑心都没起?毕竟他一没,万清就落到你手里……”“嗬,他就算起,又能拿我如何?大哥死都死了,他现在也只能靠我!”“呵呵,毕竟是你亲大哥,你也真是狠得下心……”“亲大哥又如何?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老头太偏心!”砰的一声,靳朝安醒了,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饭盒,靳舒宁惊恐得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他的嘴。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肾上腺素飙升了几秒后,脚步声渐渐朝阳台靠了过来。隔着一面帘子,靳舒宁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他嗓音浑厚又阴沉,“谁?”靳舒宁抖动着手腕,将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她轻轻掀起靳朝安身上的被子,捂在自己胸前,就在身后的帘子即将撩开的那一秒,靳舒宁猛地转过身,先一步从帘子里钻了出去。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二叔,你怎么在这儿?”后面还站着个陌生人,她不认识,就没喊。“呵呵,是舒宁啊。”靳长丰狐疑地打量她两眼,“这话该二叔问你才是,怎么不在房间好好睡觉,跑来阳台上做什么?”“是啊,我怎么在阳台上睡着了?”靳舒宁说着打了个呵欠,“本来想看星星的,竟然在阳台上睡着了,还好二叔把我喊醒,不然我一定冻感冒了不行……”靳长丰微笑着,“快回房吧。”“谢谢二叔。”靳舒宁迷迷糊糊地往房间走。“等一下。”靳长丰又喊住她,靳舒宁眼皮一跳,她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怎、怎么了,二叔。”“你被子掉了。”靳舒宁忙低头一看,果然被子已经拖在地上,她深深松了口气,赶紧把被子团了团抱在胸口,“那我回去睡觉了,二叔。”“去吧。”等他一走,那陌生人便走向前,他刚要开口说话,靳长丰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重新走到阳台前,一把将帘子掀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饭盒倒在地上。靳长丰看了那只饭盒一眼,随后把帘子拉严。那陌生人终于开口,“那小丫头一定听到了。”靳长丰幽深地摸了摸下巴,“我知道该怎么办。”……等外面彻底没有声音,靳朝安才从洗衣机里爬出来。八岁的他,很多事情还都懵懵懂懂,刚刚他姐转身的时候,看了眼一旁的洗衣机,给了他个眼神,他便只知道按着他姐的指示,偷偷钻进洗衣机里。但是为什么要偷偷的,二叔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却并不是很明白。都说女孩比男孩心细,那一年,靳舒宁十一岁,却什么都明白。直到五年后,靳朝安才意识到,他八岁的那一年,一次偶然的心血来潮,执意睡在阳台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五年,靳舒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曾经是笑容时刻挂在嘴边的小公主,可这五年里,她的笑容好像渐渐消失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夜晚,多少次,她把头埋在枕头上,一个人默默地哭泣。有一天,她刚刚拿起手机,就突然崩溃大哭,她找到一把剪刀,把书桌上的全家福剪碎剪烂,又把自己的长发剪短,剪得乱七八糟。“姐,你怎么了?”靳舒宁丢掉剪子,慌里慌张地把手机藏了起来,她红着眼摇了摇头,“没事。”那一年,他十三岁,而她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