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的?”景召手里拎着装宵夜的袋子:“一个小时之前。”陈野渡问他:“有烟吗?”“没有。”陈野渡继续站着。已经很晚了,城市的霓虹都要睡了,小区里只有零星的几处灯光。“不上去?”景召知道他为谁而来。“她应该不想见我。”这种时候,烟、酒、安眠药最有作用,陈野渡已经戒安眠药好几天了。。“景召,陪我喝一杯吧。”景召提议:“去我家。”陈野渡随他一道进了小区。在电梯里。景召把钥匙给了陈野渡:“1803。”电梯到了十八楼,景召没有下电梯:“我要先去趟十九楼,等我几分钟。”陈野渡先下了电梯。景召去了商领领那里。她刚吹完头:“你去哪了?手机也忘了带。”景召放下手里的袋子:“去买宵夜了。”行李箱还没整理。商领领一下飞机,说想吃花甲,景召开车跑了小半个华城才买到。她还在倒时差,并不犯困:“冰箱里应该还有冰啤酒。”她去拿啤酒。景召拉住她:“陈野渡过来了,我要下去跟他聊聊。”她故意板起脸,一副严肃的样子:“我和陈野渡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景召说:“你。”她笑了,真的很好哄:“你去吧。”景召嘱咐:“太晚了,别喝太多冰的酒。”“嗯。”景召关好门,去了十八楼。1803的门开着,陈野渡坐在沙发上发呆。景召去酒柜拿了一瓶酒、两个杯子过来。陈野渡给自己倒上:“你和周自横来往多吗?”“不多。”景召和周自横只见过几次。“在你看来,他是個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别人问,景召不会随便评判,是陈野渡所以没关系。他想了想:“不太聪明的人。”每次套话都那么明显。陈野渡笑:“他还小。”自横被分裂出来时只有十四岁,陈家从没给过他接触世界的机会,四年幽禁、十二年“牢狱”,认真算起来,自横还只是个少年人。“他应该不是你弟弟。”景召喝了口酒,“他是谁?”陈野渡望着窗外,眼里灰暗无光:“他是我,曾经的我。”曾经像烈阳一样的我。景召没有继续追问,结果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景召。”陈野渡放下酒杯,“你给我拍张照吧。”“现在?”“嗯。”“怎么突然想拍照?”陈野渡说:“就是突然想拍。”景召去拿相机,把客厅灯都打开:“想怎么拍?”陈野渡突然坐正:“就这么拍。”景召拍过很多照片,这个姿势通常用来拍证件照,还有遗照。陈野渡多不爱笑的人,居然看着镜头笑。景召按下快门。“回头把照片发我。”景召把相机放到一边,没回答。“你这酒怎么不醉人?”陈野渡拿起酒瓶,看上面的英文。瓶子里原装的酒被景河东拿去炒菜了,现在里面装的是景河东自己酿的养生酒。景召细细尝了一口,温酒不烈喉:“中药泡的,听说对身体好。”怪不得一点醉意都没有,陈野渡起身:“走了。”“在这睡一晚,明天再走。”他摇了摇头,拿上他的布袋子和棒球棍,独自出了门。从小区出来,他随便找了根路灯,蹲下来,给陈知惠打电话。“自横。”“是我,野渡。”陈知惠问:“到华城了吗?”“嗯。”陈野渡仰起头,因为光太暗,他找不到秦响住的那一层。“姑姑,帮我件事。”“好。”“媒体不会轻易放过陈家,怎么写我都没有关系,不要提她们。”媒体是不会共情受害者的,他们只要话题,只要流量。陈知惠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秦响,还有谁?”陈野渡最近慢慢地在记起一些事情。“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叫关山山。”她被父母送去过陈家,时间不长,所幸她逃走了。陈野渡仰着头,没有看月光,在找秦响的窗。“我想这样和你一起生活去一个偏远的村庄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来我这里我想和你一起种下向日葵和玫瑰我想和你一起披落日和秋风在你的房间里拨动地球仪,看海洋,山脊你在你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吐出淡蓝的气息偶尔想念过去的红袖盈香的姑娘我在阳台上温酒,等你。”门被推开。景召站在门口:“领领,你该睡觉了。”商领领正在直播,她放下手里的诗集:“各位听众,晚安。”各位失眠的听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