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德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深夜的帝都依旧热闹繁华。陈野渡的助理来接他,景召自己叫了代驾。代驾还没来,景召走到路边的树下,给商领领打电话,他没找通讯录,直接按的号码。商领领很快接了。“领领。”商领领问他:“你还在外面吗?”她听见有风声。“嗯。。”她问:“在外面干嘛?”景召说:“喝酒。”他还说,“和陈野渡。”“周自横的哥哥?”会这么问,是想探探风声。“嗯。”“喝得多不多?”景召回答:“有点。”商领领又问:“醉了吗?”他也回答:“有点。”醉了,他站得不太稳,后背靠在了树干上,树叶茂盛,遮住了霓虹,把他藏在了昏昏暗色里。“那你赶紧回去,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在等代驾。”景召低着头,雨伞的伞尖杵在地上,“你要睡了吗?”“还没,在刷牙。”景召喝了酒,眼睛湿漉漉,目光比平时亮,像雨打桃花,蒙着一层水汽的艳色更迷人。他是大五官,浓颜,平时随意淡漠惯了,醉了酒人才懒散了几分,声音听着性感,艳绝这个词形容男人不合适,但也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切的。“你先不要挂电话,我有话说。”“你说,我在听。”景召喝了酒会变得诚实:“上周你发烧的那晚,是我给你换的衣服。”“我知道啊。”还有商领领的不知道的,景召告诉她:“我并没有关灯。”“那你都看到了?”景召有问有答,老实乖巧:“嗯。”商领领太喜欢喝了酒的景召了,会乖很多,不那么克制,不那么寡言深沉。“领领。”商领领答应他。“我不是正人君子,”他自我批评,“我是小人。”他还骗过她。“你是不是醉得很厉害?”“嗯。”景召用雨伞的伞尖用力去推树干,树叶哗啦啦飘下来,像下了一场雨,从树荫下飘到路灯下,飘去远方。突然想拍照了,但他没有带相机。“召宝。”景召又不想拍照了,安静地听商领领说话。她说:“你叫一句宝贝,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醉得很厉害。”如果不是醉得很厉害,正经古板的他叫不出口的。“宝贝,”他说,“代驾来了。”果然醉得很厉害。商领领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嘱咐景召:“你给代驾拍个照,发给我,定位也发给我。”“好。”代驾过来,问是不是景先生。景召说是,把车钥匙给了代驾。上车之前,景召问:“先生,可以拍照吗?”代驾先生说:“可以。”景召打开手机相机,对着代驾先生的脸拍了一张,并解释说:“我不会拿你的照片做什么,不会侵犯你的肖像权。”说这些是因为摄影师的职业习惯。代驾先生摆手:“没事没事。”客人好像喝醉了,又好像没有。客人的下半句是:“我只发给我女朋友。”代驾先生心想:没错了,是喝醉了,但酒品太棒了。景召坐进车里,把照片和定位都发给商领领。他不知道,他根本没挂电话,商领领在那边听见他说:“我女朋友很漂亮,看过不会忘记的漂亮。”代驾先生:“啊?”代驾先生:“哦。”“去桐湘湾。”客人闭上了眼,不再说话。**景召在帝都待了两天,周三回了华城。沙塘北街的街尾有一家叫钟记的钟表店,老板钟三很会修机械表。天已经快黑了,钟三正打算关店门。有人进来,钟三抬头一看,是那位不管晴天下雨都会带伞的老顾客,老顾客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过了。“手表又坏了?”景召走到柜台前:“没有。”“今天不是来修手表的?”他放下雨伞,把手表取下来,放在玻璃柜上:“今天来拆手表。”钟三拿起手表,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坏,还在走:“你不是很珍惜这块表吗?怎么想拆了?”这些年,景召来修过好几次。“要取个东西。”景召语气很客气,“钟师傅,麻烦你帮我把机芯上的宝石取出来。”宝石作为机芯运转的配件,取下来了手表就不会走了。钟三研究手表有好些年头,这块手表可不简单,里面还有很精细的定位仪器:“你这手表是定制款,宝石取出来了也很难再装到新表里重新利用。”“不装到手表里。”景召平时话少,今天多说了两句:“装在婚戒上。”钟三一听笑了:“恭喜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