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听说了不曾?姜弥有身孕了……”郁华枝突然抬起头,惊讶开口,“这么大的事,我竟半点没听说,你从何处知晓的,也不知可是谣传?”“我许久不入宫了,姜弥倒也没告诉我。”郁晏欢也提起了兴趣,静静等着洛萦说下文,“唉,这也是我同母亲在姜弥舅家听见的,此事并未宣扬出去让众人知晓,想来是为了低调些。”“啧啧,如今皇后娘娘还未有身孕,若姜弥先行诞下皇子,只怕地位便要再升一升了。”郁华枝闻言良久才缓缓点头,淡淡道,“如今她有了身孕,这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少不得惹后宫眼红,低调些也是好的。”洛萦托着下巴细想,“不过她同皇后娘娘关系似乎挺好的,那日花朝宴也有说有笑,应该会帮着她一些才是。”郁晏欢也淡淡点头,“太后近来身体欠佳,只怕也是这个缘故,家中添丁进口总是不利长辈些……”“但太后盼着抱上皇孙,自然没有不高兴的,这可是日后元贞国皇室血脉,江山有寄。”二人又随意聊着,至傍晚才各自归家。马车将将停下,郁华枝便被明微搀着下来,听见明微咦了一声,她便抬眸望去,见将军府前站着一道身影。待他循声转过身,墨绿色的长袍衬得人似松柏般挺拔,笑着朝郁华枝开口,“表妹安好。”郁华枝略显疑惑,仔细一思量,京城中能唤自己一声表妹的也只有永宁侯里的那位表哥了,温声问,“可是永宁侯府的宋表哥么?”宋淳轻轻点头,挑眉道,“正是,从前不大有机会能见着表妹,不成想竟然等到表妹婚后我们才是头一回说上话。”郁华枝虽不知宋淳为何突然登门,但既然来了少不得要请进去坐坐,否则便是她这个主人家不知礼数了……本来今日出去已经有些乏了,没想到还有不速之客,她心下泛着无奈,只好笑着接话,“倒是我待客不周了,表哥进府喝盏茶吧,怎好在门口站着。”宋淳点头,微却步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暗暗打量着府内,察觉到了不少暗中投来的目光,他的反应却像毫无察觉。看来赫连羽走之前确实将此处布置得如铁桶一般,就为护着她,宋淳眼底浮上几分嘲弄。作者有话说:每日一问:何时能完结?!快了快了,我可以的。第103章郁华枝引着他入了正厅, 便有侍女上茶伺候,她见宋淳低头品茶,轻声解释,“这茶表哥尝尝可还合口,若不喜欢便换一盏。”宋淳眉心一跳,这可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龙井, 这位表妹也属实金贵,“表妹这里的茶甚好,我喝着倒是爽口。”郁华枝微微笑着,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从前也听舅舅舅母提起表哥, 将军也说表哥在巡检司办差得力,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宋淳挑了挑眉, 见她拐着弯就是不问自己来意,觉得这个表妹也是有趣得很,“不过是听命行事, 表妹过誉了。”郁华枝垂眸一笑, 略叹气道,“可惜将军眼下不在京城, 否则你们只怕有的是可聊的,不像我,笨嘴拙舌的, 也不知表哥对什么感兴趣。”郁华枝说完便往椅背上一靠, 这番话没什么毛病, 若他还不说明来意, 那可说不过去。宋淳听她提起赫连羽, 眸色沉了几分, 幽幽开口,“今日来的冒昧,并未提前支会表妹,是我的不是。只因有话须得提醒,所以也顾不得许多。”郁华枝眉心微蹙,犹豫着问道,“不知表哥有何指教?”宋淳望着门外微弱的天光,庭院深深,不知思绪几何。他终是转过头正色开口,“表妹想过自己眼下的处境不曾?若我是你,眼下是应该着急了。”郁华枝微侧头,心下沉了沉,接着问道,“既然表哥特意过来,不妨将话说得再明白些。”宋淳倒也不再卖关子,搁了茶盏便娓娓道来,“表妹不会不知道内情,我也不必拐弯抹角。南方硝烟已起,萧国与元贞国势必不能两存,赫连羽眼下在南方领兵,手可伸不到京城来护着你,一旦萧国战败,退出元贞,你留在京城岂非成了活靶子任人拿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嘲讽,“更何况即便陛下不动你,会生出这个心思的人可不少,想来陛下也拦不住太后以你为人质,威胁萧国,威胁他赫连羽。”“表妹,虽然赫连羽心里有你,但萧国可轮不到他做主,你以为他还能护得住你?”一句句反问似惊雷敲在郁华枝心头,她向来不是个蠢的,之前便略思索过,只是总有些掩耳盗铃,不愿面对。如今被宋淳简单几句道破,逼得自己不得不面对这个可能。郁华枝呼吸略显凌乱,却被她强行压下,“表哥怎知他一定会输?若是赢了,这些不就迎刃而解了?”宋淳目光悠远,想到南方那位,淡淡开口,“迎刃而解?如何叫做迎刃而解?是萧国灭了元贞,一改山河,还是如此你便可以同赫连羽长厢厮守了?”他见郁华枝垂眸不语,便再下了一剂猛药,“若是沈云疆还在,你可还能当着他的面,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番话?”郁华枝骤然抬眸,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我从未打过交道,为何今日突然上门同我说这些,又何故要提起沈云疆?”“你在巡检司听命于赫连羽,又怎敢同我说这些?”宋淳轻笑一声,毫不在意,挑眉道,“今日前来乃是受故友所托,所言皆是出于好心,做不得假。至于巡检司么……我并不甚在意,更何况,巡检司也是元贞国的巡检司,可不姓慕。”“表妹,原本你便是无意中被搅入局中的一枚棋子,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也算条出路,有机会脱身岂不甚好?”郁华枝神色不明,静静开口,“表哥这是想给我出什么主意?”宋淳掸了掸长袍,缓缓站起来,走到郁华枝面前是正好挡住了门口照进来的光,放软了语气,“表妹写封和离书,自请去庙中清修,暂避风头,剩下的交给我便是。”郁华枝坐直了身体,气极反笑,“和离?原来这便是出路么?从前是宫里的太后苦口婆心劝我嫁给赫连羽,如今表哥却让我和离,我却观之不透。”“宫里如今尚未动我,想来表哥也不是站在宫里那头,表哥说是受人所托,受的是何人之托?”宋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地无奈,“自然是为了你好的人,你只要知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护你周全,如此也不必日后夹在两国之间进退维谷。”“现在时机未到,日后你自然会知晓真相……”郁华枝见他仍是有所保留,一时失了耐心,“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表哥费心,不过此事恕我不能答应。”“我有些乏了。表哥可要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宋淳冷冷一笑,见她开始敢客,显然是没听进去自己的劝告,摆了摆手,“不必,表妹心中有疑虑倒也正常,但一定要想好了,时间可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便没有下回了……”郁华枝也不再理会他话中深意,站起身来吩咐,“明微,好生送表哥出去。”宋淳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倒是不再犹豫,只是上了马车后回头看了眼气派的府门,喃喃道,“人家可不领你的情,还难为你还巴巴地腾出手来托我……”郁华枝靠在柱旁,怔怔出神,回想方才宋淳之言甚是诛心,一面忧心赫连羽安危,一面又试图看清京中不甚明朗的情势,她神色惶惶,“殊玉,我等着你呢,你可千万要回来啊……”她因着自己心绪不宁,大被蒙过头便囫囵睡了过去。梦里模糊听见战场杀伐嘶吼之声,刀剑清脆碰撞时隐隐擦出火花,马背上高大的身影迎敌之际不防被一箭刺穿胸口,满目尽是血色,待他仰面摔在泥泞上,郁华枝才看清楚他的脸,“殊玉!”郁华枝骤然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不知身在何处,身上的汗早已浸湿被褥,胸口突然传来钝痛,郁华枝终是忍不住疼,弓着身子低吟。明微在外间守夜,听见屋内动静,便进屋看看是不是郁华枝醒了,却见她面色惨白,实在吓人,明微赶忙开口问,“夫人,夫人?”郁华枝眉头皱成一团,清泪从眼角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