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猫儿似的,脸在他身前蹭一蹭,微微哽着:“你好几天都没理我……”盛牧辞思忖着她意思,忽然低一失笑,声略哑:“我怕你要离开我。”不是不想找她,是不敢找她。怕她因不愿去京市,要和他提分手,结束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闻言,宋黎也怔住了。醉酒的后遗加上低血糖,使得她当时头晕乎乎的,一时难以思考。盛牧辞突然收紧双臂,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以后我只听你的话……”他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谁说过话,此刻,却对着怀里的女孩子,卑微到了尘埃里。盛牧辞脸往下埋,热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嗓音全是哑的:“我们永远不分手,好不好?”第53章 .独享你为你千千万万遍。他说, 以后只听她的话。他还说,永远不和她分手。说出这两句话的盛牧辞有多么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天他没有主动找过她, 却频频到南宜, 因为忙, 都是连夜过来, 有时在她家门口靠一会儿,有时在楼下看到她房间的灯暗了, 再回去。外界传十传百的, 都是他盛老三这一生有多么轻狂,多么傲, 是京圈惹不起的太子爷。但他也是人, 是人就有血有肉, 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动了真情的时候, 他也会患得患失,也会惶惶不安,怕她对自己说到此为止。午间的太阳光倾泻下来,云朵和丝绒一般, 嵌着金边, 光线如水,浇过枝桠, 星星点点落到他们身上。他一只手压在她脑后, 按在胸膛前,抱得那么用力, 宋黎恍惚想着,原来害怕的不是只有她,他也是。是在怕什么呢?怕看到生父想起旧事, 还是怕盛牧辞也会那样辜负自己?说实在的,都有。但当他说出永远不分手的那一刻,无关真情假意,只是宋黎忽然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胜过了所有顾虑。也是在那一瞬,宋黎有些理解,为什么妈妈当初对着一份无以为继的爱情,也要孤注一掷了,那是她奔向了就没有回头路的真心。自从五岁时住进靳家起,宋黎就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扮演着乖巧懂事的角色。曾经的她每天都在劝告自己,绝不能迈上妈妈的老路,为了男人倾空自己的一切,到最后爱情没了,家没了,事业也没了。就像二十多年前,生父不负责任的一句我养你,害得她妈妈盲目地断了事业。所以当初靳时闻要她辞职,宋黎是如何都不愿答应。女孩子,无论爱得多深,都永远要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留退路不是错。倏地,宋黎想起盛牧辞曾随口说的那句:“女孩子的理想,还是要支持的。”或许,盛牧辞真的和他们不同呢。宋黎没有回答,等眼泪不流了,她轻轻推开他一些,从他紧锢的臂弯里出来。低着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言不语。怀中空了,她长久的沉默像是漫长的酷刑,盛牧辞眉心皱着,抬手捧住她的脸,声音柔而紧涩:“小阿黎,别离开我。”他的语气不同于以往的诱哄,更像是请求。宋黎有片刻的恍神。其实她有感觉到,盛牧辞是喜欢她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喜欢得这样认真。一个刹那宋黎又在想。那她呢?她总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不去拥有了……顷刻过后,宋黎很小声:“知道了。”在他深刻的目光里,宋黎双手拉下脸庞他的一只手,捏捏他的手指,再扬起湿莹莹的睫毛。“……不会离开你。”她浅浅弯起眉眼。盛牧辞终于舒展地笑了,一瞬释然,抬起手臂一把搂她回来,可下一秒,这姑娘还是将他推开了。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盛牧辞无奈,轻声问:“怎么还不给抱了?”“不是……”因哭过,宋黎眼湿颊红,显出几分可怜,瞅着他埋怨:“你抱太紧,我喘不过气了。”话慢一拍说真挺吓人的。盛牧辞失笑着松口气,轻轻拥住她,一边哄着说,都是他不好。宋黎在他怀里探出左手,空空的手腕伸过去,满眼都是委屈:“昨天洗澡不小心,手链掉进下水道了……”“我们去买新的。”盛牧辞摩挲着她细白的手腕,柔声说:“挑你喜欢的买。”那天,他们去买了新的情侣手链。宋黎选的碎钻链,女款是玫瑰金,男款是银黑色的,她想着,正好能和他的黑金腕表搭上。手链简约低调,但能在环扣内侧刻下对方的名字。说不清是不是收之桑榆的感觉,总之,戴上新手链的那刻,好似是一个新的开始。看着他给自己戴上手链,又牢牢牵她在手里,宋黎想到他在病房和外婆说的那句——从今天起,她是我的。有些事真是不能想当然,还是得要试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宋黎心想。就像她担心在京市随时看到那位年少成名的应先生,自己会被刺激到。可万一有天,她能做到视若不见,甚至见到了依然能够古井无波呢?从商场出来,还在路边,宋黎就站不住地抱上他腰,带着无限的依赖,软着声:“头好晕。”“让你喝那么多,”盛牧辞摸摸她头:“带你回去睡一觉。”宋黎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昨夜哭得狠了,刚刚也有哭,她眼睛微微肿着,困顿间含着一点疑惑,懵懂又稚气。“昨晚你是不是来过了?”宋黎回想脑子里残存的零碎记忆,猜测着问。盛牧辞指腹抚过她红红的眼角,轻笑:“不然呢?除了我,谁还敢给你换衣服?”早上一睁眼就赶去了医院,宋黎这会儿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睡醒时是穿着睡裙的。他是不是又耍流氓了?宋黎仰着脸,幽幽怨怨地一瘪嘴。盛牧辞笑着低下头,啄了下她嘟起的唇,再抵着她的额头,慢悠悠地继续说:“还给你洗脸,脱鞋,擦身子,换内衣……”说着说着就开始无耻了。宋黎眨眼间红了耳根,立马抬手,往他嘴上一捂:“不许说了!”他笑意泛深,自然上挑的桃花眼带出一丝色.气,舌尖温.湿,猝不及防扫过她掌心。电光炸开,宋黎蓦地缩回手,人还被他拥在双臂间,抬眼羞愤地瞪过去。这人倒还坏笑着,那眼神好似风雅又好似下.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天吃过午饭后,盛牧辞就近开到白金公馆,带宋黎到家里睡觉。也是真的困了,宋黎枕着他胳膊,一沾床就睡过去,一睡竟就是一下午,再睁眼时,落日辉映着余晖,窗外一片金麦色。宋黎揉揉眼睛坐起来,身边是空的,起床想出去找他,卧室的门一推开,一阵悠扬婉转的钢琴声隐隐约约从楼下而来,漫进耳底。踩着旋转楼梯往下走,听见的音符越清晰,宋黎越感觉到旋律的耳熟。客厅,那架名贵的亮黑色立式钢琴前,他坐在那儿,背影挺拔,肩阔腰窄,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游刃有余。宋黎站在他身后,心顿时静下来。她回忆起在南迦山的那一夜。玻璃房二楼,过道都是胭脂粉的玫瑰,落地窗外飘扬着大朵大朵的纯白雪花,橘光下,他为她弹奏钢琴时那迷人的样子,她依旧记得。那夜,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没忘记自己那时双眼莹亮,惊奇地望着他脱口而出——盛牧辞,你会弹钢琴耶!不过当时宋黎有多不可思议,现在她就有多理所当然,因为,盛牧辞真的很好。好到让她舍不得离开,或者说,她已经离不开了。许延曾在安抚岑馥消气儿时,说,三哥不是故意和她对着干,他就是还没遇着中意的妹妹。这句话如今想来,是对的。当初宋黎就从未想过,他这样的拽王,也会有温柔深情的一面。钢琴最后一段音符的尾音渐渐散去,宋黎轻步上前,如往日重现般,坐到他的身边。盛牧辞回眸,看见她,眼里霎时有了笑。他伸手环住她肩,揽她过来:“睡舒服了没有?”宋黎应一声,脑袋枕在他肩头,指尖拨弄着琴键,刚睡醒,她语调酥酥懒懒地问:“这首叫什么?”记得在南迦山,他弹的也是这首曲子。盛牧辞说,这支钢琴曲的名字是,what falling in love feels like.坠入爱河是什么样的感觉。毫无防备地,他讲了句情话给她的耳朵听,说,上一次弹的是疑问,今天弹的是回答。宋黎听得心里高兴,勾上他脖子要亲亲。对她撒娇的模样真的没有抵抗,盛牧辞笑了下,手心扣住她后脑勺,一低头,含住了她唇,唇齿相依,水光盈盈。不知不觉间,宋黎后背压到了钢琴上,琴键因他们忘乎所以的深.吻,在那个十月的黄昏弥漫爱意,谱出凌乱无章的铿铮。几天后,周望叫宋黎来一趟他的办公室,将mateo亲自发来的邀请函给她。一张精致厚实的墨绿金边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