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是个很考验人耐心的活儿,手巧还不算,还要坐得住,全程专注认真。冬奴是个严谨认真的性子,学得一丝不苟,自己实践的时候也专注非常,学习成果是最好的。春奴也认真,可她大概是年纪偏大,学习自己熟悉的领域知识也就算了,很多她理解了就学得快,一旦接触到完全的知识盲区,听讲解也听得稀里糊涂。最后就靠着手巧,床没学会做,倒是成功给自己添置了竹刷、竹筒汤勺、小勺子、竹筷子以及竹编锅盖这些厨房用具。最好笑的是秋奴,明明刚学的时候下决心嗓门儿最大的是她,开始学后最先放弃的也是她。对竹床背篓竹篮子这些她当然想要得很,可就是学不会,连打个开头都搞得一团乱麻。反而是言玥随手做了个竹蜻蜓想要安抚她沮丧的心情,让秋奴迅速找到了自己学习的方向——总之什么不务正业学什么就对了。一天的教学结束,在言玥的帮助下,冬奴成功收获一架竹床,春奴收获一堆厨房用具。秋奴则是提了个被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观赏性不错实用性欠佳的浅地阔口花篮,里面都是她做的竹蜻蜓竹蝴蝶竹雀儿,一只只插在花篮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当然,在言玥看来,这些还谈不上精致的手工艺品,带着初学者无法避免的粗糙,不过对于从来没见过这些的秋奴三人而言,这就已经够神奇了,三人都兴奋得不行。秋奴拨弄着自己的作品,高高兴兴宣布:“我要挑几个最好看的拿去圣女房间里插在墙上做装饰!”冬奴摸着自己做的竹床:“明天我给你们两个也做张竹床吧。”春奴也啊啊呀呀连比带划地表示自己回去要按照言玥教的那样,把这些竹制品都用果油浸泡上,言玥说这样可以有效防虫,防止竹制品干燥开裂。言玥则表示:“明天我准备去山谷搬剩下的竹子回来。”这两天竹子的消耗有点多,剩下的还有一些,但是已经不足以做个大物件了,更何况还要计划着秋奴和春奴的竹床呢。至于圣女的竹床,自然是要手艺最好的言玥来做,今天她在教她们的时候自己也没空闲着,已经按照秋奴她们提供的圣女喜好,做了一张颇为精致的竹床,待会儿就可以送去圣女房间了。竹子的用处很多,除了编东西,还能用作简单改装房屋的材料,言玥准备等自己想要的桌子柜子做好后再把屋子天花板折腾一下。现在房顶是石头夹杂黄泥建造的,一天落下来的黄泥灰能有厚厚一层。言玥总疑心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不少灰土。去山谷啊!秋奴她们也想去,可惜掰着手指头一算,明天部落里来送东西的人就该上来了,她们还需要留在神殿接应。言玥上来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山下的村民上来送东西的,有些好奇他们会送些什么:“送东西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呢?”秋奴说:“今天他们就该到山腰的祭祀塔了,他们会在那里住一夜,明天上午赶路,大概中午的时候到。”言玥想了想,“那我下午再去,刚好上午把我这个菜园子弄一下。”土已经翻好了,晾个一天两夜,明天就可以陆续往里面移栽一些植物了。另外言玥还跟春奴说好了,要在她那里拿一些作为食物的植物种子,今晚泡一泡热水,明天在菜园里划分一个角落将它们撒下去,好看看这些种子都是些什么植物。说不定里面会有她认识的呢?说起来,小黑剥的那一堆皂角籽再泡一天,明天应该也能去皮下锅煮了。“昨晚就听秋奴说你做了一个很漂亮的□□的东西,这就是床吗?”圣女看着秋奴和冬奴搬进来的竹床,好奇地问言玥。“对,竹子做的床比不上木头做的耐用,不过用几年还是够的,常年睡在地上,地下的湿气会浸到人骨头里,很容易得风湿类风湿等疾病。”言玥解释:“类风湿就是人的骨头关节肿胀、扭曲变形,容易导致人残疾,行动不便。风湿就是一到天气变化的时候就疼痛难忍。”圣女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难怪村民们稍微上了点年纪,就总是出现这样类似的症状,以前我们都认为是年纪大了骨头开始萎缩老化导致的。”秋奴还不知道一张床能有这么多学问,睁大了眼:“那如果村民们都睡床,不睡地上了,是不是就不会得这种病了?”言玥摇头:“只能说睡床后得这种病的可能性降低了一点,这里的气候本就偏湿热,如果要预防,只能在日常生活里添加一些类似茱萸、姜这样辛辣利汗的食物,不过什么都要适量,再好的东西过量了都对身体不好。”像属地湘南等地,自古好辣的风俗就是这样来的。圣女回头看了冬奴一眼,冬奴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多的言玥也不知道,更何况她对这个世界的植物和植物效果并不了解,所以并没有大包大揽不懂装懂,只是把自己知道的简单描述一下,其他的还是看圣女她们。送了床,言玥离开的时候圣女特意给了她一本自己新编写完成的书卷,言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接了,准备带回去再看。晚饭的时候想到小黑从昨天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言玥就忍不住地担心和愧疚,特意下厨做了蜜汁烤兔肉和烤全鱼。当然,都是做的两份,一份给小黑留着,一份送去神殿供奉给未来很可能会保守她话唠折磨的山神像。“那两只鸡和兔子开始吃东西了没有?”做饭的时候,言玥随口跟春奴闲聊。春奴笑着点头。看来三只小动物都状态良好。言玥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希望两只鸡赶紧恢复精神,然后多多生蛋孵鸡崽。明天我再看看能不能给那只兔子也找个伴儿。”春奴点头。言玥:“还是要抽空给它们编两个笼子,总关在石屋里也不好。”因为没有笼子,野鸡野兔都关在浴室那边附近的一间废弃石屋里,总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动物不好受,打扫卫生的人也不好受,还是要安置在相对通风一点的地方才好。春奴依旧点头。反正言玥说什么她都记着呢,看言玥每天忙,春奴心里还琢磨着自己去找冬奴比划一下,看冬奴能不能编出来,这样就不用累到言玥了。到天黑时小黑都没回来。言玥越发担心,既担心小黑在外面遇到危险了,也担心小黑真被她的唠叨给烦到了,彻底不准备回来了。言玥心里有些难受。明明平时晚上也是一个人,可少了小黑,就忽然觉得孤独了。大概情绪都是有爆发期的,压了许久的负面情绪蓦然而至,孤独,想家,对未来的担忧,一股脑全冒了出来。言玥蜷缩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以及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森林,放纵了自己的情绪,悄悄掉了几滴眼泪。感应中,耀眼得如同地上另一轮明月的灵魂似乎陷入了低潮期,光亮闪烁,透着股淡淡的浅蓝。那是灵魂忧伤的颜色。混沌中,一口口认真吃着供品的神灵忽然觉得刚才还美味的供品失去了原来的香甜可口,唇齿间多了一股浅淡的苦涩。这让祂眉头蹙拢,银白的眸子里是不解。不过不理解,并不影响祂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想让她难过。想让她继续发出明亮的光芒。睡梦中,言玥迷蒙间似乎听到一道虚弱又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别哭,我把它给你。”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要她重新开心,重新发光就好。第26章 三份礼物人难免会有脆弱的时候。既然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 保持自信,勇往直前。又要坦然接受自己的缺点,包容自我, 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爱。只要脆弱过后依旧能让充满希望的太阳再次在自己的世界又升起来就好。早上醒来还没睁开眼睛, 言玥就嗅到一阵浓郁的芳香,像是清晨的风送来的礼物。噙着微笑睁开眼睛一看,言玥不由惊呼出声, 拥着麻布被单坐了起来, 茫然四顾, 看着挤满整个房间的花海, 一时间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好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很快打消了她的怀疑, 言玥下床蹬上鞋子, 好奇地一朵朵将花捡起来。满屋子的花都是有规律地摆放着, 一种颜色聚在一起, 挤挤挨挨,有的巴掌大,花瓣层层叠叠, 色彩艳丽夺目,有的小巧可爱,色彩素净, 挤挤挨挨可怜又可爱。红的, 蓝的, 紫的, 玫红的, 淡黄的, 最让言玥惊艳的是一大捧同时拥有至少七种颜色的花, 每一片花瓣都是渐变色, 与其他花瓣凑在一起,便仿佛将雨后晴空的彩虹挂在了自己身上。“呀——”粗嘎的鸟叫声在窗外响起,是小黑。言玥捧着彩虹花,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花朵,凑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全身漆黑泛光的黑鸟缓缓拍动翅膀,让自己悬停在空中,就在言玥前方,睁着一双红玛瑙似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明明没有说话,言玥却神奇地好像领悟到了它的意思,小黑好像在问:你喜欢我送你的花吗?言玥抿唇,由唇角绽放一抹甜美的笑:“小黑,是你送我的花?”模糊的记忆里,昨晚睡梦中好像是有道声音在说要送她什么,难道是她提前产生了预感?这么奇妙的吗?好像是一种证实。言玥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跟小黑有了种玄之又玄,不可言说的感应。就像现在。黑鸟甩了下头,飞近了一些,明明什么都没说,连叫都没叫一声,言玥却感觉它好像在说:对呀,是我飞遍了森林才找来的最好看的花。言玥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很快她就接受良好,就像当初迅速接受了自己有一位特殊鸟朋友一样。“谢谢,很漂亮,你一定是花了好多时间和力气才找到又带回来的吧。”黑鸟看她没有再揪着之前那个问题追究,还对于多出来的联系接受良好,松了口气,飞过来停在言玥肩膀上整理起羽毛。至于某个家伙随随便便就把它送人什么的,哼!再帮祂找幼崽讨要祭品,它就是笨蛋鸟!可惜这一口恶气还没出,黑鸟就听言玥说:“饿了没有?昨晚上我特意做了烤鱼和烤兔,有给你留一份。”“前天晚上是我太啰嗦了,吵到你休息了,对不起小黑,我已经反省过了,并且跟山神打了商量,以后我多给祂送上供品,有什么想唠叨的废话就憋着去跟祂说……”剩下的话黑鸟已经自动屏蔽了,它只是傻愣愣地保持着张开左翅扭头看言玥的姿势,浑身僵硬地看着她,半天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什么?你以后要把原本该对我说的话全部留着去跟祂说?还要主动做好多供品给那个疑似睡太久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吃?尖尖的喙张张合合,黑鸟最后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是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来。言玥感受到它的心情变化,想了想,凑过去以手里的花束掩唇,像是在跟它说悄悄话:“其实是主要给你做,顺便给祂多做一份啦。”黑鸟:“嘎?”真的?言玥就像是哄小媳妇的渣男,满眼真诚地点头:“嗯嗯,真的!”黑鸟就又重新抖擞起羽毛来,昂首挺胸“嘎嘎”地叫了两声,就像在发出大反派得意嚣张的怪笑,听得言玥忍俊不禁。黑鸟和言玥都觉得彼此很好哄,开开心心一起去厨房热昨晚给小黑留下来的食物,顺带言玥再亲手做一顿早饭。除了昨晚留下的烤鱼和兔肉,黑鸟的早餐还加了一份蛋羹。它留在厨房院子里春奴专门给它重新搭的石台上埋头认真干饭,言玥则提着热气腾腾的蛋羹去神殿做早课。时间还早,神殿里没有其他人,供奉台上又干干净净的,看来圣女已经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