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这个话题没意义,她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您从云陌回来了,是那边的项目结束了吗?”南桥:“哪有那么快,我今天还得过去。下午一点的飞机,走之前过来看看你。”“我都挺好的,您不用惦记我。”南桥扫一眼站在一旁的夏君岱,嗓音冷冷清清的,“你确实挺好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南絮:“……”老父亲这波暗讽的水平简直一流。高高兴兴来看女儿,没想到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南桥的好心情半点都没了。他没坐一会儿就准备走人了。走之前悄声叮嘱南絮:“许许,你现在大了,爸爸不想过多干涉你,尤其是感情生活。但是你做事情一定要有分寸,别为了一棵歪脖子树,就放弃了大片森林,你的选择不该这么单一。”南絮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当年父亲就瞧不上夏君岱,他嫌他花心。现在依旧看不上他。他始终以为当年是夏君岱辜负了女儿,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然而事实上,在那段破碎的感情里,夏君岱并没有错。反而更多是因为她的自私。她站在门外,声线忽低忽沉,“爸,您是过来人,难道不知道有些选择是不由人的吗?”——南父不期而至,对两人的冲击都非常大。可震惊之余,行程却不能受到影响,疗养院该去还是得去。南父走后,两人开车去了堰山疗养院。这个疗养院位于堰山山脚,规模很大,也是惠仁集团投资的,耗资巨大。惠仁医院的一些医护人员都住在这里疗养。堰山一带群山环绕,环境优美,植被覆盖率高,空气清新。这里的水土养人,非常适合一些病人休养。别看南絮是土生土长的青陵人,在青陵待了这么多年,可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疗养院。越往堰山走,车流就越是稀疏。树木也肉眼可见地葱郁起来。道路两侧成排健硕挺拔的水杉,高耸入云,笔直升向天际。不止水杉,合欢树、梧桐树、银杏树,青松翠柏,入目葱绿。黑色小车穿梭于无数树木之间,晌午的阳光被枝叶割碎,一线线光柱悬浮,尘埃粒粒分明。光斑掉进车里,匆匆几束,快得好似一阵炊烟。车里冷气打得足,南絮被太阳一照,整个人直犯困。等终于到了,夏君岱熄了火,他扭头,发现南絮已经靠在副驾上睡着了。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去给外公扫墓了,晚了点。夏院长猝不及防就见老丈人了,哈哈哈哈第42章第42坏上午十点整, 阳光明媚,遗落无数寂静。车子停在疗养院的停车场。停车场旁种了几棵参天大树,成串成串的花絮挂在树梢,像极了一挂挂风铃。夏君岱仔细看了几眼也没认出这几棵究竟是什么树种。大树遮天蔽日, 成片的浓阴洒下, 完全罩住整个车身。微风飘过, 花絮脱离树梢, 扑簌簌抖落, 径直砸到天窗上, 就在南絮的头顶。可副驾上的人却睡得酣熟, 毫无知觉。南絮的脸型很小, 尖俏的下巴, 挺翘的鼻子, 长睫毛乌黑浓密,自然垂下, 轻轻洒下细细的阴影。眼底的那颗泪痣是点睛之笔,他最喜欢。一张古典美人的脸, 身上总有一种江南人特有的温淡的美感。不说倾国倾城, 却足够惊艳。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场景,他和南絮最平常的相处。然而夏君岱却恍惚窥见了某种岁月静好。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总有无数次撞入心扉的感动。就好比现在,他注视着南絮安静的睡颜,内心突然之间充满了感动。人生虚无茫茫,磨砺常在,感动却不常在。他和南絮缺失的那五年,这样的感动一次都没有。大概是缺失了太久,偶然的一次竟会觉得这般难能可贵。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留恋。难得感动的时刻值得被纪念。夏君岱没敢打扰南絮。他摇下一半车窗, 手肘伸向窗外,夏日炎热的风从指缝间穿过,无声无息。他下意识握拳,总想要抓住点什么。握拳,再松开,手心里却什么都没有。静静等了一会儿,手机滋滋震动两下。苏寒影:【师兄,你们到了吗?】夏君岱:【到了,在停车场。】这条微信消息发出去没过多久,苏寒影就小跑着过来了。“师兄,我爸在等着你们呢!”清亮的女声,突兀地传来。“嘘!”夏君岱比了个手势,表情温柔,“她睡着了。”苏寒影往副驾瞄一眼,看到南絮歪着脑袋,双目微闭,睡得正熟。她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她师兄这么温柔过。他们相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说夏君岱凉薄无情,和温柔这个词半点不沾边。原来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的的温柔分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识他的温柔。有区别的温柔才最值钱。夏君岱压低嗓音对苏寒影说:“她昨晚没睡好,让她先睡会儿。”苏寒影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以为南絮还要再多睡一会儿,没曾想话音刚落她便醒了。“我怎么睡着了呀?”赫然睁眼就看到苏寒影站在车外。“苏医生。”她有些蒙圈,“这是到了吗?”苏寒影笑着说:“早就到了,是师兄没叫你。”南絮赶紧坐直身体,“不好意思啊,昨晚没睡好,困得很。”苏寒影:“南律师你要是还觉得困,可以再眯一会儿。”她摆摆手,“不睡了,再睡晚上又该睡不着了。”苏寒影带头,“那跟我走吧,我爸爸在病房等你们。”苏院长年过五十,中风以后行动不便,就只能依靠轮椅。他跟南絮的父亲差不多年纪,可明显比父亲苍老多了,脸上皱纹横生,两鬓早已斑白。听说夏君岱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以后,夏老爷子上了年纪,就是苏院长接手了院长一职,扛起医院的重任。他把大半生都奉献给了惠仁。“南律师,冒昧让寒影请你过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苏院长行动不便,可精神矍铄,和蔼亲切。南絮:“您言重了。”“寒影的事得你尽心处理,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当面向你表示感谢。”“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君岱年轻,又刚接手惠仁的工作,很多时候难免力不从心。你也看到了,我眼下这副模样,已然是帮不到他太多了。大环境日渐不好,医院和医护人员的处境也越来越尴尬,尤其是私立医院。惠仁走到现在委实不容易。我们只是希望君岱他能不负所托,把惠仁好好经营下去。有些方面还望南律师你能多多上心,也多提点君岱一些。”听苏院长这口气俨然是把南絮当成夏君岱的女朋友了。她委实惶恐。她的能力有限,除去专业领域,她能帮到夏君岱的其实非常有限。她不紧不慢道:“专业方面,您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和苏院长聊完,苏寒影带着南絮四处逛了逛。夏君岱想跟着,苏寒影却说:“我们女孩子要说悄悄话,你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夏君岱:“……”“放心,不会把南律师拐走的。”疗养院很大,草木茂盛,蝉鸣声不绝入耳。惠仁集团舍得砸钱,疗养院里康复设施非常齐全,应有尽有。参观完,两人沿着遍布浓阴的小路往回走。烈日当空,可有风,走在浓阴下,南絮并不觉得太热。“你别看这么大个疗养院,病人也蛮多的,其实一直不怎么挣钱,去年还赔了一笔。收益不行,本来董事会是准备停掉的。是师兄一直坚持办下去的。就是想让我们一些得了大病的医生护士有个好去处。”苏寒影今天似乎都很多话要跟南絮说。“师兄当年一直不想学医,是夏爷爷逼着他学医的,毕竟偌大的惠仁得有人继承,他是夏家的独苗。他父母走得早,奶奶又早早出了家,是爷爷带大的。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动手。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这才养成了他这么坏的脾气。成年以后花心得要死,女朋友一个一个换。我从小就认识他,他嘴巴坏得要死,很多时候我都不爱搭理他。我一直以为他这人是不懂温柔的。直到见到南律师你,我才明白,他的温柔分人。师兄他真的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你眼睛受伤,本来那台手术是他自己上的。可是上手术之前,他的手一直在抖,连手术服都穿不好,更别提握手术刀了。这才临时让黄老师来救场。他说你是他的命,他下不了手。”——午饭是在疗养院的食堂吃的。菜色清淡,但胜在味道不错。南絮的胃口居然很不错。下午夏君岱陪苏院长下棋。苏寒影则拉着南絮在疗养院做义工——陪几个小朋友做游戏。小孩子的世界纯真,非常治愈。南絮一下午的心情都非常好。等太阳下山了两人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