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开晚高峰,车子一路畅通无阻。两个小时后,南絮顺利抵达法慈寺。三四月份正是青陵的旅游旺季,游客众多,停车场里车子都排满了,其中不乏许多豪车。南絮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南絮就拿了个手机,包也没背,捞起渔夫帽往脑袋上一兜,直接下了车。——南絮一个人慢悠悠地进了庙里。青陵市多山,郊区一带地势陡峭,层峦叠嶂。法慈寺临山而建,寺内参天古树众多,浓阴蔽日,比外面不知道凉快了多少。每年一到盛夏总有很多当地人要来法慈寺避暑,这里面简直就是天然的避暑圣地。比起百年古刹永安寺,法慈寺的名声小了很多。不过青陵人信它,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寺庙,不比永安寺差。当地人初一十五总爱来庙里上香。来的人多了,这香火自然就旺了。南絮在路上跟老太太通过电话,轻车熟路往禅房方向走。穿过大雄宝殿和济公庙,她脚程快,一点没耽搁时间。禅房建在半山腰,地势更高,一百多级青石阶,曲折绵延。石阶尽头迎着天光,流云盘桓,久久不动。两侧种着大片茶树林,低矮的树丛,蓊郁的枝叶,斑驳的日光照在上面,鲜绿的颜色看得人眼前一亮。南絮顺着石阶往上看,一眼望不到头。日头有些刺眼,她不自觉眯起双眼,抬手将帽檐压低几分。南絮一个人拾阶而上。古树林立,细碎的阳光错落有致,在青石板上落了不少,光影悬浮,俏皮可爱。她踩着光斑往上爬,丝丝缕缕凉风环绕四周,送来阵阵舒爽。有风,爬台阶倒也没那么热了。正当年轻,精力旺盛,腿脚也有力,没一会儿南絮就爬完了全部石阶。石阶尽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后面就是一间间规格一致的禅房,红砖白墙,灰黑色屋脊映衬着蔚蓝纯净的天空。比起五年前,这里变化不少。房屋都统一翻新了一遍,刷了新漆,颜色素净。院门刷了红漆,门外立着一块木牌子,黑体字硕大显眼——游客止步。禅房是法慈寺师父们住的地方,游客一般进不去。南絮站在院门外,檐角轻挂两只风铃,在风中飘摇,铃声脆脆的发响,悦耳动听。风铃声与远处的梵音交叠,轻一声,重一声,好似从人心底飘过,平添几分庄严肃穆。她摁了门铃。等了一两分钟,一个小和尚来给她开的门。小和尚与南絮一般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他身穿黄色僧袍,剃光头,眉目舒朗,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明明稚气犹在,却是少年老成。衣袍被风卷起一个角,他双手合十,对着南絮颔首,“施主您找谁?”南絮礼貌回礼,点头致意。她快速道明来意:“我奶奶是静慈师太的朋友,在这里小住,今天我来接她回去。”“原来是南小姐。”小和尚了然于心,“师父一早就交代过了,您进来吧。”小和尚主动侧开身体,让南絮进去。两人擦身而过,南絮闻到了几丝清淡的檀香。檀香庙里随处可闻,稀松平常。“老施主住在203房间,需要我带您过去吗?”小和尚礼貌地问。南絮摇摇头,“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小和尚:“那您自便。”还是在年前送老太太来的庙里,那天寒风凛冽,寒意袭人。南絮大包小包背上山,委实累得够呛。老太太着急和静慈师太叙旧,话都没跟她多说两句,就直接打发她走了。可怜她是院门都没进。她边走边打量四周环境,脚步轻快。虽然房屋翻新了,不过院子里的陈设倒是没怎么变,还是有昔日的影子,她觉得熟悉,也亲近。没了遮天的大树,太阳渐渐现身,日光浓烈。禅房沐浴在一大片夕阳的余晖之中,院子里白玉兰肆意绽放,花枝摇曳,不止不休。这个季节正是白玉兰的花期,白色小花长势凶猛,生机葱郁。院子不大,却格外的清幽宁静。花木葳蕤,树影婆娑。红砖白墙,屋檐深深。偷得浮生半日闲,岁月静好,扑面而来的祥和。南絮置身其中只觉得内心沉静,心平气和。怪不得老太太乐不思蜀,在这里住着多惬意啊!要她也能住上个一年半载的。禅房里师父们进进出出,三三两两。南絮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显得格格不入。每个人从她身旁经过都要驻足停留,双手合十,冲她颔首,礼貌地说一句“施主好”。她回以微笑,“你好。”光这两个字她就说了不下五次。她觉得有些时候太过有礼貌也不好,她好累。南絮顺着门牌号一排排找过去,终于找到了203房间。她站在房门外理了理衬衫裙的裙摆,将帽檐拉高几分,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老太太喜欢看她精神饱满,衣着得体的样子。做完这些,她才抬起手臂敲门。“进来,门没锁。”屋子里传来老人家和蔼慈祥的嗓音。得到首肯,南絮轻轻推开房门,完全没想到会见到那张她熟悉的脸庞。作者有话要说:祖传的面无表情可还行?老爷子先替咱们絮絮子虐一波夏院长,祠堂跪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说一遍,男主是疯子,千万别跟疯子计较!这章素问大神(半糖微醺男主)刷了个脸熟。季许卿姑娘是素问大神老师的女儿。有姑娘还记得吗?这章留评前二十送小红包哦!姑娘们冲鸭!第16章第16坏满室静谧, 远处梵音若有似无,不绝如缕。南絮鼻子灵,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儿,忽远忽近, 忽淡忽浓。待看清椅子上的那个人, 南絮直接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夏君岱。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 衣着精致。面容清隽, 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沉寂, 眼神更是清冷, 眉宇间似乎蕴藏着北极延绵无尽的皑皑白雪。他以前坏归坏, 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么冷。现在是真冷, 时常面无表情, 连眼神都是冷的。四目遥遥相对,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缥袅的檀香,南絮像是被什么烫着了, 全身的气血开始往脑门上直冲,僵在原地。手里的包险些拿不住。她用力拽紧包带, 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寻求一个支点。她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厉害。同一间禅房, 同一张椅子,同样一个人,现实与记忆完美重叠,她的思绪不受控制,一下子就飘走了……她和夏君岱的初遇就是在这里。那年夏天,南絮跟着老太太到法慈寺参加盂兰盆节法会,顺带在寺里小住。草木幽深的禅房,她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一个翩翩白衣少年, 顶着一张游戏人间的脸,乖张不训。少年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色浅淡,五官精致到几乎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近乎完美。如此精致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却是一种凌厉凉薄的面相。再配上少年人身上特有的痞气,很显然这是一张游戏人间的脸,帅气有余,妖孽级别,走到外面定是祸害了不少小姑娘。南絮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男生,可是这样好看的实属少见。惊鸿一眼,从此再无退路。少年端坐在一旁,并非中规中矩,而是随意慵懒。身体软趴趴的,好似骨头散了架,没半点坐姿。显然可见,他坐不住。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但碍于长辈在场,又不敢掏手机。眼神四处逡巡,游离散漫。他身后挂着一副八骏图,出自名家之手,水墨渲染,落笔飘逸又大胆,线条张扬而凌乱。骏马驰骋,声势浩大,栩栩如生。那是二十一岁的夏君岱,是一匹烈马,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似乎没有人可以驯服他。顶着院草的头衔不学无术,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个个都是院花级别的,过得张扬又肆意。看到有来客,少年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往门口瞟了一眼。匆匆一瞥,全然不在意。后来的后来,南絮变着法子问起夏君岱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问他对自己什么印象。夏君岱循着回忆回答:“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好纯啊!”二十岁的南絮是乖乖女,清纯可人,长了张初恋脸,是法学院新晋院花,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当年曾有一则热帖在a大贴吧风靡一时——【医学院院草夏君岱何时将法学院院花南絮收入麾下?】底下的帖子跟了一楼又楼,被顶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