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握着木棍,手里加足分量,对万燝痛加锤打。等一百棍够了数,校尉扔下木棍,上前试探了下鼻息,发现万燝气息微弱,但明显还活着,自己也松了口气,即转身道:“禀大人,行刑已毕!”许显纯望着几乎必死的万燝,冷笑几声,道:“行,送回去吧,让他好生休养!”校尉们将万燝送回家中时,他不过是一息尚存,早就昏死过去。结果就是,万燝未曾在承天门被杖死,却是回家四日后忽然在一晚暴毙而死。这个死,其实就和庭杖没什么关系了,是他在家调养的问题,本来是没打死,全京城百姓当天都看见了。知道这个消息后,朱由校也是哈哈大笑,觉得挺有意思,当即就问:“是谁负责打这庭杖的?”听见皇帝询问,王朝辅忙放下手中之事,转身回道:“回陛下,是北镇抚司坐堂都督许显纯。”“许显纯…”朱由校重复一句,若有所思,道:“召他进宫,在乾清宫偏殿等朕。”......当晚,傅应星急匆匆来找魏忠贤。“舅舅,不好了!”“那许显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魏忠贤阴着脸,没有说话。傅应星即又顿足,道:“早知当日,我就该闹他一闹,让他打不成这个庭杖!”“若是许显纯代刘侨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这该怎么办?”“胡说,闹庭杖?庭杖是你能闹的?”魏忠贤训了他一句,面色也不好看:“这许显纯手段狠辣,心肠歹毒,可不是刘侨能比的,陛下召他进宫,莫非是要重用?”傅应星不禁失色,道:“许显纯得到重用,那可成了我们东厂的大敌!”第九十四章:空前绝后听说皇帝要召见自己,许显纯激动许久,早早就踏上了进宫面圣的路。黄昏已过,墨色夜空,西暖阁外脚步声渐渐走近,自石缝中传来的虫鸣戛然而止。只见一名穿着锦衣卫官衣的汉子来到门前,徘徊一阵,方才对门前的小太监笑道:“敢问公公,皇上可还在暖阁吗?”那乾清宫侍奉太监,见来者是锦衣卫,不慌不忙斜睨一眼,才是回道:“许显纯?”来者尴尬一笑,也说:“正是我。”“你别怕,陛下正在里头等着你,进去就是。”“谢公公告知。”许显纯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皇帝梳理政务之处,仍有些紧张,但想了片刻,仍壮着胆子迈了进去。刚一进暖阁,只瞧是乌漆麻黑一片。乌黑的阁内,依稀能见两个人影,一个躺在靠椅上,另一个则是尽职尽责地守护在一旁,寸步不离。“公公…”许显纯不是刘侨,出门之前苦做过一番功课,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常为皇帝念奏疏的王朝辅。“嘘——”王朝辅先是轻嘘一声,再才是轻声唤醒了正在熟睡的皇帝:“皇爷,许显纯到了。”“呃…”朱由校睁开眼睛,这时也有眼尖的都人掌起了灯,蓦地,西暖阁给照的透亮。“这次庭杖,你办的不错。”朱由校起身活动了一下,走到墙上将那副宝剑拿出来,在手中把玩着。“臣是为皇上办事,自然要体察上意,不能太过小心谨慎。”许显纯说话的时候,也悄悄抬起头窥视上颜。朱由校将宝剑立在一边,躺到侧卧上,拿起宫娥冲泡正温热适当的枣花茶。听这话,轻笑问道:“怎么,你这意思,是暗讽刘侨办事太过谨慎,不会体察朕的意思?”许显纯忙跪在地上,道:“臣不敢!”“起来吧。”朱由校含了一口,感受到温甜在嘴中回味,心情好了不少,又道:“朕没有采纳孙承宗退守宁、锦,提拔袁崇焕的建议,他怎么想?”许显纯闻言,一下子就明白这是皇帝在考验自己安插眼线,探听大臣心思的能耐。他顿了顿,尴尬地道:“孙承宗在广宁升帐时,曾与众人说,朝廷奸人作祟,有能人不用。他五内茫然,不若皇上直接罢免了他的参议之职,以鼓舞全辽士气。”“呵,赌气的屁话。”朱由校将口里的茶咽进肚里,起身在暖阁里踱步,半晌才道:“放弃辽沈,亏他想得出来!”“皇上圣明,孙承宗昏头了。”许显纯不失时机地暗暗拍了一发马匹。“嗯,不过他也还有些能耐,让他在广宁待着,总比王化贞要强上许多。”朱由校说完,复又望了一眼许显纯,见他垂头不敢相视,便喃喃自语道:“王化贞去职,洪承畴、孙承宗虽战策不同,却与熊廷弼素无仇怨,他也能展开拳脚了。”许显纯支棱着耳朵,静静听皇帝自语,一言未发。这时,西暖阁外忽地刮起了小风,清新的空气吹进来,让君臣两人都是精神一振。“许显纯。”朱由校将宝剑拿起,望着锋利、泛着寒光的剑刃,直截了当地道:“自现在起,你代刘侨做锦衣卫指挥使。”“谢皇上!”许显纯战战兢兢,等的就是这样出人头地的一天,只要能做皇家鹰犬的头头,哪管自己身后声名发臭。人,终其一生,就是要往高处走。在王朝辅的示意下,几名宫人托着盘子前来,许显纯抬头一看,心中顿时激荡不已。这些盘中,装着他此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刻着锦衣卫指挥使牙牌,大红飞鱼服官衣,还有那柄削铁如泥,大内有司特制的冷艳绣春刀。他如数接在手上,奉起衣、牌,坚定地道:“臣许显纯,定为皇上鞍前马后,报效隆恩!”“朕乏了。”这时,朱由校神色变得极为冷淡,转身直接走回内殿。“臣告退!”这并没有打击到许显纯的兴奋之情,他奉着衣、牌,直到回到家中那一刻,方才释然,恣意地大笑起来。“打今儿起,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骆养性,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和我斗!”自语到这,许显纯换上了一副极为阴狠之色,明天起,他要好好梳理一遍北镇抚司。刘侨虽说办事不得力被皇帝撤了,但毕竟他在任时,常常采纳自己的意见,表面关系维持的还算不错。至于骆养性,他骆家不是在锦衣卫声名大吗,老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等处理了镇抚司内,到时候就要转头去跟东厂争了,刘侨办不到的,我许显纯全都要。堂堂锦衣卫,天子亲军,能被番子压一头?当夜,许显纯辗转反侧,他失眠了。......“见过指挥使!”第二天,一身大红官衣的许显纯来到镇抚司,精神正好。见一名百户正不顾风雨,站在门外等候,他上前摸了摸这百户的官衣,发现已经湿透。又见这百户浑身瑟瑟发抖,仍在冲自己媚笑,便问:“你叫什么?”“卑职崔应元,摸虎堂上指挥、百户官,愿为大人效力。”那人忙抱拳说道。“什么叫为我办事,都是为皇上办事。”许显纯见他孺子可教也,冷笑几声,道:“好,你随我进来吧。”“谢大人!”......天启元年,是天启王朝新纪元的开始。但,这一年很不太平。大明在辽东丢城陷地,国内又因种种矛盾,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自万历四十七年努尔哈赤取得萨尔浒之战胜利后,后金军便在辽东形成规模,由此,明军转攻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