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不”字刚出了口,就在一旁的正吉着急的眼色里,突然了悟了什么。他略一顿,“书房里确实......不太和暖。”他说着,悄悄看向妻子。话都说到了这里,项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总不能说那还是回正房睡,暖和一些,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她刚要低着声说,让人多拿几个炭盆过来。就听见那位大爷开了口,他的语调有些不确定。“要不我今日还是回正房......”谭廷确实不确定,又去悄悄看妻子。却见妻子半垂了头,轻声说了两个字。“也好。”也好。话音落地的一瞬,男人眼睛陡然亮如明灯一般。项宜并未看到,只是想着这些日的事情和他的态度。今日他肯替庶族着想,她感谢他,改日,若是他更改了立场,她也不勉强。到底他跟自己,并非是一路人,他又真能帮衬庶族到什么地步呢?*清崡县衙。陈馥有再次无功而返。没有人,清崡已经被他翻了八遍都没有人。那道士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他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太子的人被他们百般阻挠,却还是奔着此地来了,而那道士还有同党,他们必得在此接头,道士绝不可能先走。那么一定是被人藏起来了。“什么人能把此人藏得密不透风,连清崡谭氏一族这么多族人都没有发现?”陈馥有百思不得其解。他手下的百户听到这句,走上前来。“千户,会不会,就是谭家人藏了那道士?”这话一出,陈馥有愣了一下。若是谭家不帮他,反而助力藏人,那么他就是把清崡翻一百遍也找不出来。可那谭家宗子分明在接了林家的书信后,应了助他一臂之力。陈馥有不可能去质问谭廷,但思来想去,又道。“就算谭家有人藏了那道士也无妨,那道士在等他的同党前来,而那个同党......”陈馥有说着,冷笑了一声。“那同党,谭家的宗子谭廷若知道是谁,是必然不会再包庇一分的。他恨此人害了他父亲还来不及,如何还能包庇?”话音落地,陈馥有慢慢出了口气。“届时,便是这些人一起落网之时。”那谭廷与他一样,都是世家大族的人,再加上又有旧怨在,又怎么可能再包庇庶族呢?作者有话说:久等了,电脑出了点问题~晚安,明晚9点见~第38章当天晚上。谭家大爷早早回了正院。正院烧了火炭暖融融的,谭廷不必旁人伺候他,趁着房中暖和,便把她给她做的那件春裳拿出来穿了。项宜去了一趟茶房,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架前翻书的男人。她给他做的宝蓝色的锦袍,正被他穿在了身上。他衣衫颜色普遍偏深,这件宝蓝色的亮一些,将整个人都衬得越发高挺,修长的腿上是窄窄的腰身,自腰身向上丰匀的脊背连着宽肩长臂,此刻正翻着一本书。项宜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被看书的男人准确地捕捉到了。他装作没有察觉她一般,就这么翻着书,却默默又挺了挺脊背,将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这身衣裳,越发撑起得恰到好处。只是项宜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翻着的书上面。他怎么看起了她的篆刻书?项宜一顿,想到他放了大哥,她却还没有谢过他。从前他对她来说是谭家大爷,是借光的人,如今又算是“恩人”。项宜觉得这样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能让她心里安稳许多。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当即便道。“大爷可需闲章?我给大爷做个闲章吧。”谭廷听了,翻书的手停住了。谭建便有了她做的闲章,彼时他借谭建的手,送了她几颗上好的白玉石,她便顺手给杨蓁也刻了一只,在之后,似乎又觉得没有给谭蓉不太好,便开始给谭蓉也画起了样子。弟弟妹妹们,没有谁没得了她的小章。只是谭廷是没有的,她也从未跟他提过一次。今次,她想起他来了吗?“会否太累?”谭廷不由问了一句。项宜是做惯了小章的,累倒是不累,只是这次他帮了他们,她只觉得一枚印章是不足以抵偿的。但总算能还他多少算多少。夫妻两个各有心思,但这话头却没有错开。项宜摇了摇头说不累,问了谭廷,“大爷要做什么字的章?”这是个好问题,谭廷在这话里,心下悄然一动。走到了她的书案前,提笔写了两个字。正是谭廷的表字,“元直”。他落了笔,看了妻子一眼,轻声叫了她的闺名。“宜珍,就用我的表字吧。”谭廷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她会否以后不再叫他“大爷”,而叫他的字“元直”......只是下一息,项宜收下那张纸开了口。“那就依大爷的意思。”谭廷:“......”房中静了下来,只有书案上的墨香轻轻荡了一下,又悄然飘走了。男人只能安慰自己,能轮到他有她亲手刻的印,总是好的。*翌日是个好天气,天气冷了一冬总算是和暖了起来,日头晒着瓦上的冰柱,滴滴答答地落下融化的水珠。杨蓁要教项宜骑马。这话头是项宜从娘家回程的路上,杨蓁提起来的,一个年节过去,项宜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但是杨蓁记得,终于等到了好天气,一早就吩咐了谭建找几匹温顺的马来。项宜见她做事风风火火,当下说了当下就要去,倒是自己这边,还没料理完今日的事宜。难得谭蓉闷闷不乐了许多天,今日听到两位嫂子要去跑马,也来了兴致。她来了兴致,赵氏再没什么异议了,当下就让项宜他们带着谭蓉过去,至于那些琐事,待回来再料理也不迟。赵氏都发了话,项宜杨蓁便带着谭蓉去了。两人都没怎么骑过马,项宜只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带着她骑过小马,她那时年岁小,父亲怕她摔着,从头到尾替她牵着。谭蓉更是从来没骑过马了。她闷了这许多日子,今日坐在马上整个人都舒活了过来,连声寻杨蓁教她如何跑马。谭建本来也给三人帮忙的,只是他还有先生留下的课业没完成,大哥安排的文章没写完,要背的书也没背透,只将三人引过来,就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杨蓁一个人应付两个马上新手,自然应付不过来。好在项宜比谭蓉还多一些经验,便让杨蓁先仔细教谭蓉,她在旁看着跟着学就好。谭蓉当真是第一次接触骑马,整个人处在一种既害怕又兴奋的状态里,一时半刻都离不开杨蓁。倒是项宜从旁看着,掌握了些技巧,从缓缓地驱使马儿慢走,再到小跑,最后还真就跑了起来。谭蓉还没跑起来,项宜已经驾着马儿跑得有模有样了,杨蓁连连拍手,“大嫂这样极好,只是不要跑太快了。”谁料这话刚说完,马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快跑了起来。寒冬里刚暖起来的风,呼啦一下就把项宜的衣裙吹得翻飞起来。项宜被碎发抽打在脸颊,连声叫马儿慢些,这马儿却像听不见似得,风驰电掣一般地向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