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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1 / 1)

秦湫颇厌倦。他单手抵额,霁蓝袖摆扫过白玉笔架,青年人微掀眼帘,看着书桌前蔫儿了吧唧站着的小姑娘,声音温和:“往往,过来。”“我来啦。”漂亮小猫儿不记仇,秦湫一叫,就吧嗒吧嗒跑过去。秦湫将小猫儿揽在怀里,将秦晚妆发间的枯黄小叶摘下,又拿起木梳。冷白清颧的手指穿过秦晚妆乌黑的长发,温温柔柔的,木梳顺着长发而下,他将秦晚妆的乌发梳顺了,似是漫不经心,问:“往往还记得京师是什么模样吗?”“嗯——”秦小猫儿想了想,娇声娇气回答:“坏人在京师,唔,京师的雪很大,可冷啦,阿兄。”秦湫眉眼舒展。青年人行为举止都带着些清冷气,难得温和下来,就像一块化了的湖冰,长发顺风吹起,他轻声笑,揉揉小姑娘的长发:“有我在,总不见得冻着你。”秦晚妆的小脑袋空空荡荡,也不知道阿兄为什么要说这个,她想不明白,仰着小脑袋,眸光懵懵懂懂。秦湫的温柔似乎只有短短一瞬。等小猫儿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披了一件绒白氅衣,她又听见不悦的斥责:“秋日清寒,为何穿得这么少。”秦小猫儿哼哼唧唧:“我不冷呀,阿兄。”却不敢把氅衣解下。秋风萧条肃杀,顺着窗牖往里吹。“咚——”轻轻的叩门声。“进。”秦湫淡淡道。“东家。”西桥走进来,禀告,“定远将军求见。”“定远将军?”秦湫想了想,依稀记起,京师新封的定远将军是常家的女儿,归属太子一脉,她现下该在出征路上才是。秦湫垂首,看着茫然的小姑娘,将手中的木梳放下,语气清和:“请将军进来。”正厅。秦小猫儿也不知道,阿兄待客,为什么要把她叫上,但是能去瞧热闹总是好的,小姑娘跟在青年人身后,蹦蹦跳跳,十分活泼。“阿兄,将军是什么人,漂亮吗?是不是很高,很厉害。”秦晚妆的话跟倒豆子一样,“我看话本上说,将军都是长胡子,有八尺高……”“往往。”秦湫屈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不得无礼,且止。”秦小猫儿已经止了。因为她透过正厅的重重门楣,瞧见侧座上坐着喝茶的漂亮姐姐。常静柚着黑衣,乌发高束,漂亮的瞳孔里满是精神气。她看见门口的人,站起来,英姿飒爽,俯身行礼道:“太子麾下常静柚,见过秦小姐,秦长公子。”秦湫也作揖回礼:“常将军。”霁蓝袖摆垂曳而下,青年人眸光清冷,像山间朦胧的湿雾。“常将军。”酥酥甜甜的声音,软软的。秦小猫儿也学着阿兄的模样,乖乖巧巧,俯身作了个揖。她牵着阿兄往前走,站在常静柚身边,仰起小脸儿,很期待:“是漂亮哥哥让将军姐姐来找我的吗?”虽然将军姐姐好看得让她心尖儿颤,但还是漂亮哥哥重要一些。她、她想漂亮哥哥啦。常静柚想了一会儿,才察觉到秦晚妆口中的漂亮哥哥就是太子殿下。她吩咐随从将从京师带来的匣子拿出来,言语恭敬:“是,末将遵殿下口谕,来此探望小姐。”第95章 回京匣子打开, 一层油纸包的酥酪,带着清清浅浅的梨花香,更深一层, 放着一条镶铃嵌金丝的红绳发带,发带下压着素白缄札。秦晚妆小心翼翼地抱着匣子, 低着小脑袋, 耳尖红红, 转身就想往外跑。“往往。”秦湫不虞,语气清寒。“昂——”秦小猫儿敷衍着应了一声,连阿兄也不顾,头都不回,蹦蹦跳跳就往回廊下跑。秦小猫儿开心时,很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这会儿, 她寻了个偏僻的角落, 缩在墙角, 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只,枯藤老树将她的身形挡了大半,秦小猫儿格外安心。她迫不及待拿出缄札,看漂亮哥哥的信。仲秋的日头温凉如水,清光越过枯朽的枝干, 缓缓漫入人间。“往往亲启,见字如晤。”“多日不见,往往可安好。”“云州入了秋,渐寒凉, 往往记添衣, 前些时日, 绵州城新贡上一批云纱, 布料松软,轻薄绚丽,很称往往,我已差人送到云州,往往去挑一挑,做几件衣裳,不要着凉了。”“……”少年人的字端雅清隽,秦小猫儿仿佛瞧见,她的漂亮哥哥坐在桌案前,垂首写字时的样子。漂亮哥哥写信时,总是事无巨细交代许多东西,和他平日里很不一样。往常,都是小猫儿躺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喋喋不休说话,漂亮哥哥只是揽着她,揉揉她的长发,帮小猫儿顺毛,秦晚妆戳一戳他,江鹤声就看着小姑娘,弯起眉眼,温温柔柔的,好看得小猫儿心都碎了。云收风至,秋日渐晚。秦小猫儿看着信,少年人带笑的话仿佛经过千里万里,响在耳边,清清冷冷的,像天山山巅最干净的一捧雪。“往往说不想我,我却很思念往往。”不知道为什么,秦晚妆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漂亮哥哥的影子,少年人披衣坐在灯下,长发散落,眉眼带笑,漂亮得不似凡人。信的最后,他提笔写下。——“吾思往往,心意昭昭。”秦小猫儿晕晕乎乎的,刹那间,她想,天底下再没有比漂亮哥哥更能蛊惑人心的美人妖怪了。*常静柚将匣子送到,连一杯茶水都未饮完,就匆匆忙忙告辞,她此行还有要事在身。送信是殿下的口谕,她才亲自来这一趟。秦湫送她出府,行姿疏淡,常静柚看着身边人,声音清亮:“素闻长公子风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秦湫闻声,淡笑:“不及将军。”府门外,有人着甲胄,牵着马。常静柚翻身上马,黧黑衣角顺风掀起,英姿飒踏,她跨坐马上,单手持缰绳,脊背挺拔。她对着府门外的青年人略一颔首,拱手作礼:“长公子不必相送,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话音刚落,地面扬起尘灰,马蹄声渐行渐远。秦湫转身回府。他方踏入府门,就瞧见正院里,枯藤老榕树后,林岱岫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垂首,眉眼带笑,在逗小姑娘。秦晚妆往上蹦跶,举起手扑腾,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很生气,看着想咬人了。“哼——”秦小猫儿很有骨气,背过身,抱着她的小匣子,凶巴巴道:“坏人,我不要了,你自己吃罢,我等着你的牙坏掉。”林岱岫轻笑出声,他把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在秦小猫儿的眼前。小猫儿又浑然忘记方才的话,“嗷呜”一口咬上去。甜滋滋的糖衣在唇齿间化开,秦晚妆扬着小下巴,哼哼唧唧,她声音小小的,不停嘟囔:“罢了,我原谅你了,林哥哥,再不能有下次了。”林岱岫又笑,他看见秦湫,轻轻颔首。“方才没见着你。”秦湫看见他,有些诧异,“你是如何进来的。”“府里多的是墙,哪一面都可以翻。”林岱岫语气散漫,似乎觉得这是个稀松寻常的问题,他将小猫儿放开,略一思忖,道,“方才那个姑娘是常家的人?有些眼熟。”秦湫点头应是,眸光疏落,又道:“太子的人。”这话倒是提醒了秦晚妆,她咬着糖葫芦,又往外跑,想要去找常静柚。“将军姐姐呢?”小脑袋探出府门,她瞧啊瞧,也寻不见漂亮姐姐的影子。秦湫把她拎回来,淡淡道:“走了。”“走了?”秦晚妆怔怔愣愣的,刹那间,活泼的小猫儿蔫儿下来,垂头耷脑的,她眼眶红红,吸了吸鼻子,抽抽嗒嗒,“可是,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将军姐姐说啊。”她把香囊拿出来,低着小脑袋,很难过:“我给漂亮哥哥绣的生辰礼,将军姐姐都没有带走呢。”“生辰礼?”林岱岫重复。“是呀。”秦小猫儿点点小脑袋。青年人垂首,清浅眸光落在香囊上,冷白指尖揪了揪小猫儿的耳朵,林岱岫笑:“你先前如此火急火燎找我,便是为了给你的漂亮哥哥绣花吗?”“自、自然。”小姑娘听见林岱岫的话,乖乖巧巧抬起头,眸光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泪,细声细语和她的林哥哥解释,理直气壮,“漂亮哥哥的生辰快到了呀。”“……”林岱岫似笑非笑,赞道:“好孩子。”小姑娘又呜呜咽咽:“林哥哥,坏人,你若是不拿糖葫芦来哄我,我就能见着将军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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