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小的听老侯爷的意思是想将这对夫妻安置在留月阁附近的空厢房里,也好让他们时常能见到许大人。”小张管家一五一十地交代着,末了他又问道:“依郡主看,那对夫妇小的该如何安排?”他是个知道忠心的人,既然此前一早他便投靠了琼华苑,不管之后如何他都是会听赵琼华的安排的。与许周氏那边也不过是虚以委蛇罢了。赵琼华一边往琼华苑走着,一边吩咐道:“就按照祖父的意思来,直接将他们安排在留月阁中的空厢房就好。”“之后再差几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伺候着,这段时间再给她们多加一份俸银。”既然她祖父想让那对夫妇多见见许铭良,她也不介意直接成全这一场养育之恩。只不过许铭良能不能承受得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郡主放心,那小的这就去安排。”只听赵琼华这简短的两句话,小张管家转念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当即便应了下来。只是临走时他忽又问道:“回郡主,今日许夫人问起永宁侯府请帖一事,您那日要去永宁侯府赴宴吗?”永宁侯府鲜少会大肆张罗筵席,平日里多不过是各家夫人小姐之间小聚的小宴;可这一次为了谢时嫣,永宁侯府可称得上是大张旗鼓。京中不少权贵人家都收到了请帖,因而这消息会传到许周氏耳中也没人会觉得意外。只是这拜帖他昨日便送到了琼华苑,今晨许周氏那边他还是搪塞过去的。赵琼华打定主意不会去赴永宁侯府的宴席,闻言她没反对,“那日我不去,许夫人若是想去的话你稍后再来琼华苑取了拜帖送到留月阁便是。”“只是当日她若是去赴宴的话,你让人同永宁侯府说一声,就说许夫人是代表许家去赴的宴席,可不是镇宁侯府。”“免得惹人徒生误会。”自从镇宁侯府和永宁侯府鲜少往来后,即便是许周氏出门去赴夫人小姐之间的小宴,与永宁侯夫人也不会有过多交集。许周氏更不会去主动去永宁侯府。如今她刚一听说永宁侯府要大肆张罗筵席,许周氏便一反常态地来问小张管家请帖的事,她心里打的什么好算盘,赵琼华不用多想也能明白。如今许铭良官定刑部,再无后路。许周氏便也想着多出门结交京中世家的夫人,在与她们交心交好之后,多多少少那些世家也会帮衬着许铭良一些,说不定在许锦湘的事上都还能有一线转圜的余地。不得不说,许周氏想得真好。即便她这才刚开始付诸行动,赵琼华都能预料到许周氏一定会四处碰壁。京中世家来往多是为了家族利益一事,许家在旁的世家眼中,不过是背靠着镇宁侯府这棵大树。可若是她将这棵树移走,许周氏就未必还能品尝到这枚甜果了。“小的明白。”“那明日小的就将请帖给许夫人送去,到时许夫人去赴宴贺礼时小的也会随夫人一起去的。”赵琼华点点头,重又叮嘱了管家几句,临了快走到后花园时,她这才摆手让管家先退下忙其他的事。从侯府朱门回琼华苑时,赵琼华多半是要经过后花园的。在小张管家退下后,她带着白芍又在后花园走出一段距离后,赵琼华便能清楚听到凉亭处许周氏和那对夫妇的说话声。即便赵琼华与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察觉到那名夫人的震惊和愤怒。许是那对夫妇进到侯府后重又沐浴梳洗过,此时两人都是身着锦衣玉服,可他们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刻薄与责问。“他们怎么敢如此对你们?”“怎么说当年铭良对他们赵家都是有过救命的恩情的,如果不是我们当初收留了他们家的小女儿,谁知道那姑娘现在是死是活?”像是越说越生气一般,那妇人忍不住愈发按捺不住怒火,高声说道:“结果现在铭良的女儿被关在天牢中,他们赵家竟然敢坐视不理。”“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们好好说说。”“看看他们谁还敢忘恩负义。”赵琼华一边走一边听着这妇人的话,言语之中倒全是他们赵家的错,丝毫不管许锦湘做了丧心病狂的事。“今日本郡主正好得闲,这位婆婆想说什么,不如让本郡主来听听。”一边走过去,她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猛然听到赵琼华的话,那妇人身躯一震,侧头上下打量着她。听到她自称郡主,那妇人一下就明白过来她是谁,想到方才许周氏同她说的话,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她拍案而起,直接质问着;“原来就是你这恶毒丫头害我孙女。”第113章 威胁“大胆!你是何人, 竟然敢对郡主如此不敬!”刚一听到“疯丫头”三个字,许周氏面色一僵,立马止住方才告状时的哭哭啼啼状, 眼神飘忽,她整个人一下陷入缄默之中。而始终跟在赵琼华身边的白芍闻言脸色一变, 越出一步指责道。不等白芍继续质问,赵琼华便抬手制止她, 转而身影袅袅地朝着凉亭处走去,“本郡主听管家说,今日许大人的养父母前来投奔他,想来说的就是二位了。”她边走边说道, 目光却始终游移在那对夫妇身上, 带着不尽的打量意味。那男人看起来很是老实淳朴, 像是个安守本分一心过日子的人, 为人也很是话少。自赵琼华能在后花园中听到交谈声时, 大多都是那妇人在碎碎念叨,男人只是偶尔被迫应和几声。反观那妇人模样, 就与她丈夫截然相反。她虽是穿着一身锦衣玉服, 可看人的眼神很是刻薄。见赵琼华还敢在他们面前摆架子,那妇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像是非常看不惯赵琼华的这番虚伪做派,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 还不赶紧让人去将锦湘就出来。”“看在你是侯府的人, 我给你留些面子。”“不然这事若是闹到侯爷面前, 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了。”许老夫人见赵琼华过来, 言辞见更是带着命令的意味, 似乎赵琼华不按照她说的话做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一般。赵琼华身份尊崇, 即便是幼时都鲜少有人敢用这般不客气的语气同她说话,她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越,又含着十足的嘲讽。“本郡主竟不知,这镇宁侯府何时改姓许,由得旁人来做本郡主的主了。”“许夫人,看来你属实是招待不周啊。”她如今连许家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二人只是许铭良名义上的养父母而已,这才刚来一天,就已经端出这种反客为主的作风。怕是在那妇人眼中,这偌大的镇宁侯府日后都是要留给许铭良的吧。许周氏听到赵琼华这番话时,她面上的笑容尚且未褪减,闻言她抬眼看向赵琼华,好言劝道:“父亲和母亲初来侯府,还不太懂侯府中的规矩。”“况且他们年岁已高,郡主再对他们如此苛责,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这话听着像是许周氏在替许家那两位道歉,可她眼底笑中的挑衅却是骗不了人的。继那日老侯爷并未缄默、并未出言反对迁府一事,许周氏便消停了一两日,期间也鲜少会去正清堂给老侯爷请安。而此时的许周氏,更像是在老侯爷这个靠山岌岌倾塌之时,又替自己寻了一道保命符一般得意。赵琼华挑眉,“依许夫人这么说,那本郡主现在去寻几个京外人士,一举拆了留月阁的话,想来许夫人也是不会同本郡主计较的了。”毕竟那些人不是生养在京中世,初来侯府也不太懂这些繁琐规矩,言行任性放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这丫头心肠怎么如此恶毒。”“铭良好歹当年也救过你们侯府的小姐,你们现在就是这么报恩的吗?”许周氏闻言气得脸色通红,可还不等她出言反驳,那妇人便又指着赵琼华狠狠说道。“报恩啊。”“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这位婆婆要是实在想知道侯府是这么报恩的,不妨去找祖父论个清楚。”“况且即便当年你们收养过我小姑姑,”说道,赵琼华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在他们心窝中扎刀子,“许锦湘害人不浅,这份恩情也是可以抵消的了。”“倒是这么多年来,许家一直住在侯府,这其中多少账本郡主还没和你们算。”就算许铭良当年是舍命替老侯爷挡了一刀,这二十多年来他衣食无忧、侯府又送了他一条青云官途,两厢相抵,这恩情早就该有所了结。老侯爷念着许铭良是他白月光的儿子,但她可不会承下这份情。说罢,赵琼华的目光才终于停留在许周氏身上,“本郡主瞧着许夫人这几日心绪繁乱,想来这么多年你劳累至极。”“正好许大人的父母都来了京城,婶娘不如就此好生休息一段时日,也好带两位在京城中好好逛着。”甫一听到赵琼华重又唤了她一声婶娘,许周氏眉心一跳,心下陡然惊诧,逐渐涌现出不好的念头。赵家和许家虽是在昨日才撕破表面的平静,可许周氏清楚得很。自三月以来,赵琼华就再没对她或是许锦湘有过半点好脸色。赵琼华更是没再如此平心静气地喊过她一声婶娘。若说从前许周氏看着赵琼华毫不知情地亲昵唤她婶娘,她心下满是得意的话,那此时再听赵琼华如从前那般唤她,许周氏只感觉眼前一片昏暗,心头乍凉。劳累至极、让她好生休养一段时日……赵琼华这不就是想将她手中的权力全部做空吗?即便如今她手中只掌握着侯府不到一半的公中,但到底也是有的,赵琼华想收回就收回,她又怎么会就此同意?她掌管了侯府近十年的公中,如今一朝落败,即便她会刻意隐瞒消息,可用不了多久全府上下都会知晓这件事。到时还会有谁会继续听她的话,站在她这边?不行,她绝对不允许。借着衣袖的遮掩,许周氏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盛夏季衣衫本就单薄,她又用了狠劲,差点儿没直接呼痛。强行按捺住这股痛觉,许周氏咬牙,眼眶微微湿润,“郡主啊,当初侯府公中你我一人一半,这是经过老侯爷准许的,你如今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再度将老侯爷搬出来威胁过赵琼华一句后,许周氏又和善说道:“况且郡主你初掌公中不过数月时间,侯府中事多又琐碎,有我帮衬着你,你也好省点心。”省心?怕不是给她继续添乱才对吧。赵琼华哂笑,看向许周氏的目光更加轻蔑好笑,似是觉得她仿佛又在说什么笑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