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瞬间戛然而止。许锦湘捏紧手帕,眼中水雾弥漫,怯怯开口:“堂姐……”褚今燕见她这副像是有人欺负了她一般的娇弱模样,瞬间皱眉,她戳了戳赵琼华,低声耳语:“这就是你那堂妹?”一见面就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吓她了。之前她听白芍青鸢说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位许小姐这么脆弱。怎么从京郊一回来,就是这副做派。难不成当真是受了什么刺激?“嗯。”赵琼华应了一声,按住褚今燕的手,这才抬眼去看许锦湘。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许锦湘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比从前苍白了不少。嗯,如果她脸上的粉抹匀地更加自然一点就更像了。“锦湘回来了啊,这一个月在京郊可是苦了你了。”赵琼华上下打量着许锦湘,一笑,“不过幸好人现在也回来了,之前我送你的礼物可还有用?”提起京郊的事,许锦湘脸色更加难看,强颜欢笑着,她应声:“多谢堂姐那些东西,让锦湘少犯了许多错。”一个月前,她临行去京郊时,赵琼华特意送了她一本农书,几沓宣纸,美曰其名是为了方便她随时查阅。可一想到那些秉烛抄书的日子,许锦湘现在都感觉手还在抖。“有用就好,也不枉费姐姐的一番苦心了。”赵琼华笑得愈发明媚,她一边说一边往侯府正门走,经过许锦湘身边时,她刻意停下步伐,“希望妹妹以后做事也多拿捏着分寸,少犯错,这才对得起婶娘为了你、几次三番入宫见贤妃娘娘的功夫。”话落,赵琼华习惯性地拍了一下许锦湘的肩膀,侧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是难得和善的提醒。但许锦湘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过来赵琼华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轻花节茶楼一事,以及锦罗坊的事。做过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后悔,但是她没想到,赵琼华竟然都知道这些是她做的。赵琼华什么时候这么敏锐过……若真是这样,那从前的事岂不是……许锦湘没敢再往深处想,只当赵琼华只在说这次京郊的事。她强撑出一抹笑,挽上赵琼华的手臂,“堂姐放心,锦湘一定谨记这次教训,不会再惹事了。”“嗯。我和今燕还有事,你就在府中好生休养着。”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赵琼花抽回手,没再和许锦湘明里暗里地说着话,转而和褚今燕一同离府,上了马车。许锦湘回头,目光直直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眼神仿若淬了毒,恨不得直接将赵琼华……“锦湘,先回留月阁。”许周氏看着她心事外露,直接将她拍醒解围,语气也沉了下来,“娘有事要问你。”这段时间的许多事,她也是该好好问问清楚了。*“你那堂妹,看起来没有那么单纯啊。”从长安楼出来,褚今燕咬着一颗冰糖葫芦,囫囵说道,咬字都不甚清晰。她府中也有几个庶妹,作风大抵都和许锦湘差不多,人前柔弱,人后亮爪。只是比起她那几个妹妹,许锦湘的手段可能还更高一些。赵琼华无奈偏头,看向褚今燕,“先吃完再说话。你今日在长安楼不是已经吃了许多了吗?”长安楼的菜品时常更新,除却比较受欢迎的几个固定菜品,其他的膳肴大多都是应季的。方才在长安楼用膳时,褚今燕可没少点,也没少吃。新上的几个菜品,硬是被两个人都吃完了。“饭后消食嘛。”不过……褚今燕四下看看,跟着赵琼华拐过一条小巷来到另一边陌生的长街,“琼华,你这是要去哪里?”“看铺子。”赵琼华言简意赅地说道,“丹香坊,应当就是在这条街了。”后半句是她嘀咕的话,声音本来就很轻,但褚今燕离她近,自然将她的轻语都听了个清楚。“你说什么?丹香坊?”褚今燕乍然拔高了声音。赵琼华看着她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差点也她一跳。放松一口气,她好声好气得解释道:“表兄帮我选了个店铺,今日我正好过来看看。”“哦。”褚今燕恍然大悟,听明白后随手给赵琼华指了个方向,“喏,那个就是。”店铺开着门,悬挂着的牌匾也早被摘下。一楼倒是整洁,借着半扇将开不开的门,赵琼华也能望见铺子后面的院子,很是宽敞。楼梯上也是干净无尘,除却香坊的陈设已被搬走,看不出来一点破败的痕迹。倒也不像是生意不好的模样。江齐彦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铺子的。“去楼上看看?”褚今燕吃完冰糖葫芦,见赵琼华迟迟不动,朝楼梯的方向仰仰头建议道。“走吧。”全部看完她才能拿定主意,中间联系的事情,最后还是要交给江齐彦。赵琼华提起裙摆,抬步准备拾级而上时,一抬眼就看到了刚要从二楼下来的谢云辞,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男子。谢云辞也看到了她,挑眉,有些惊讶,“真是巧了,今日郡主竟然也来了。”“是啊,又见面了。”赵琼华收脚,微微仰头望向谢云辞,口不对心。真是……人间处处有相逢。最近他们两个人在各个地方各种见面,未免也太多了太巧合了。作者有话说:“‘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成环,昔昔都成玦。”一句引用自纳兰性德的《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第56章 邀约赵琼华也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从和谢云辞相遇,到跟着谢云辞一起逛起这空荡铺子的。“这丹香坊啊,原本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制香铺子。香膏丹蔻也是远近闻名的, 只可惜最近听闻这家东家因为家中长辈有事,所以不得不出掉铺子。”一直跟随在谢云辞身旁的男子忽的开口说道。赵琼华对这位很是面生, 她从前接触的人不多,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他毕竟是和谢云辞相熟的人, 况且这人自带贵气,谈吐之间也并不露怯,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人了。不好拂了面子,她微微一笑应着声, 与谢云辞同行着, “听起来, 你们今日也是特意来看铺子的?”男子闻言爽声笑着, 目光扫过谢云辞和赵琼华, “那倒不至于,我们今日是特……”“闭嘴。”没等他话说完, 谢云辞就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好让他住口,自己把话接了过来, “长安楼想另外再开个点心铺子, 听说丹香坊空了出来, 我们今日特意过来看看。”最后半句话, 他还特意接上了江敛方才的话, 咬着重音打圆场。欲盖弥彰。褚今燕和江敛闻言, 都很是无语地看向谢云辞, 却又很快收敛住。“但是这家, 我记得琼华早些日子就定下来了,二公子怕是来得有些迟了。”褚今燕说着,逐渐开始放缓脚步,和江敛一同落后于谢云辞两三步的距离。赵琼华一心只想着方才谢云辞话里的意思,一时倒也没注意两个人的动静。方才他说,长安楼的点心铺子,却是他二人来看,着实有些令人起疑。这段时间,她在府中忙着接管一部分公中的权力,褚今燕也时常不在府中,反倒是经常跑出府在京中闲逛着。等褚今燕回府之后,也会与她说不少京中最近各式各样的传闻。其中自然也包含着长安楼的轶闻。听说长安楼的掌柜不过刚过及冠之年,却早已事业有成,佳人在侧,堪称圆满。只不过掌柜不经常出现在长安楼,偶尔露一次面,便能引得京城中不少姑娘前去长安楼,假借用膳之名,悄悄来看掌柜。许是掌柜确实是不爱见于人前,抑或者是云岚姑娘不让,后来掌柜出现在长安楼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总之听起来,就和谢云辞不像是一类人。但端看这人的样貌气质,念及长安楼,想来也是掌柜无疑了。“掌柜来的,确实很凑巧了。”见赵琼华猜出他身份,江敛也毫不诧异,“郡主好眼力。”“只可惜这家铺子了。”江敛话语里说不尽的惋惜,不知道是因为被人抢先一步的可惜,还是其他情绪。“你长安楼都够大了,何必在乎这家铺子。”褚今燕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她今天和琼华出来,本就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正好能遇到。况且她也清楚,江敛这人,平日里都懒得踏出长安楼,特意陪谢云辞来这边,属实是令人意外了。想着,她忍不住提醒了江敛一句,以免他又说些有的没的,“后面走着,别乱说话。”江敛耸肩,没同意但是也没反对,却自觉与前面两个人隔开距离。从二楼下来,赵琼华同谢云辞走在前面,先行一步推开那扇半开不开的门,进了后院。后院更为空旷,许是考虑到需要,后院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不论是做仓库还是留给下面人住,也都是绰绰有余的。从厢房出来,赵琼华仔细看过每一处,发现这间铺子不仅符合她所有的预设,甚至比她和江齐彦说的还要好。只不过月余时间,倒也是难为她那表兄了。赵琼华一边合算着其中细节,一边在考量着铺子中的人手与摆设问题。新铺开张,而且还是京城中并不缺少的成衣铺,不论是在品质还是创新上,都必须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既不和锦罗坊等成衣布庄冲突,又能彰显出它的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