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风全吹在她身上,伴随着非常熟悉的味道,直冲冲地扑面而来,要将人压垮,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哭出来的感觉。【时郁,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关门啊,干嘛呢你,卧槽!”许衡正在帮沙拉洗澡,满身的狗毛和泡沫,从浴室那边探出个脑袋看向门口。当看到时郁时,破天荒地爆了粗口。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时郁会在那?这俩人商量好了一起来撞出个修罗战场吗?是荆谓云先来得,直接加钱问许衡愿不愿意加班。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许衡过年也没什么地方去,平时吃住都是在咨询室里,就同意了。可没想到,他给沙拉洗澡的功夫,时郁也来了。这种默契,许衡也是服了。“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时郁站在原地没有动,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不疼,只是酸涩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都在发颤。荆谓云明显比她淡定多了,气定神闲地拿出了她来许衡这里穿的拖鞋放在地上。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脱下鞋子换上拖鞋。又不动了。荆谓云无声叹息了下,无奈道:“外套先脱了。”时郁听话的脱了羽绒服,不等她伸手把衣服挂起来,就被荆谓云接了过去。他没说话,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把时郁衣服上的雪清理干净后,才挂在衣架上。冬天室内外温差大,外套虽有保暖的作用,却也带着一丝冷气。进屋以后,先脱了外套,身体能更快接触到热空气回温。时郁里面穿着个白色针织毛衣,身形瘦弱,脸和手都被风吹得发红,感受到屋里暖风,才觉得舒适了些,只是手指依然发麻。“沙发上坐会儿?”荆谓云问。“啊?”时郁怔了一秒,自从见到荆谓云以后,就忘了自己一开始来这是干什么的了,鬼使神差地去沙发那里坐着了。荆谓云不再说话,漫不经心走到冰箱那里,拿出来一盒牛奶。然后他把牛奶倒进一个小锅里,没一会儿牛奶就热好了。“砰。”杯子和茶几接触时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荆谓云缄默不语。牛奶是给谁热的不言而喻。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是自然,想来不是第一次来许衡这里了。时郁紧抿着嘴,用手指碰了碰杯子。有点烫,粉色大肚卡通的杯子里,白色的液体轻微晃动着,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上面有绵密细腻的小泡沫。荆谓云面上看不出喜怒,居高临下站在茶几对面,定睛看了时郁一会儿。“不喝?”“……喝。”时郁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牛奶香醇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她不怎么喜欢直接喝牛奶,一般喝的时候,都会加些糖。刚才荆谓云热牛奶的时候。没放糖。嘴里的牛奶蓦地就没了味道,紧接着,眼眶发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时郁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啪嗒啪嗒”顺着脸颊掉进了杯子里。她眼睁睁看着,牛奶溅起非常小的水花,然后把那些眼泪全部融了进去。好丢人。时郁耸拉着脑袋,浅色的眼瞳盯着手里的牛奶,一言不发。荆谓云没吭声,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低垂着眼看着她。整个人的气质阴郁。房间内明明开了暖风,却好像置身于冰窖,四面八方都有冷风顺着冰块缝隙吹来,让人骨头都在打颤。少年瘦了很多,轮廓分明带着股说不出的凌厉,似在风雨中打磨的越发锋利。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时郁听到走动的声音,荆谓云走了。一想到‘走’这个字,心口就堵得要命,可她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所以勉强还可以保持镇定。她双手捧着牛奶杯,咬了咬牙,“咕咚咕咚”一口气把牛奶全喝了。等荆谓云端着果盘回来时,就看到大小姐垂着眼,眼睫明显湿润了,委屈巴巴地像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他走过去,把装满了草莓的盘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沙发上时郁旁边。两人距离拉近,荆谓云侧目看向时郁,漆黑的眼,眼神很沉,声音发哑。“我洗了些草莓……”闻言,时郁望了一眼茶几。果盘上堆满了草莓,果实饱满鲜红。一如冷战的那天,少年总是会先考虑到她。第88章浴室里传来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 想来是沙拉洗完澡了,许衡正在给它吹头发。时郁仿佛能感受到独属于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毫无阻碍地袭来。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呢?啊, 好久不见, 或者先问好来个新年快乐?明明是最熟悉的人,明明之前总觉得有无数的话想说,可临到了嘴边, 真见到了这个人, 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太熟悉了。他和她有多久没见了?一个学期是几个月来着?这么常识性的问题,时郁却需要思考一下,掰着手指头算才知道。然后恍然大悟, 啊,好像有半年多没见了吧。那知道以后呢?该说点什么?互相吹下牛比, 说说我成绩考了多少,再说说你赚了多少钱拿了多少奖?好像也行, 毕竟他们最后一次也不是吵架,严格点来说。是荆谓云拒绝了她。想到这, 时郁突然觉得, 自己貌似应该是尴尬的?衣服都脱了,结果被人彻彻底底的拒绝了。荆谓云当时说的啥来着?哦对, 今天不行。那今天不行, 明天行不行?时郁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厉害的,这种修罗场情景下, 思维反而跳跃的很快, 东想一下西想一下的。这半年来, 双方各自经历的什么, 大概都知道, 又似乎不怎么知道。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说是空腹喝牛奶都不为过。荆谓云以前还和她说过空腹喝牛奶的危害,是什么来着?腹泻,恶心,影响消化和吸收,刺激肠胃。可牛奶是荆谓云给热的。时郁就是无法拒绝,更何况,荆谓云不知道她其实没有吃饭。现在的她,仿佛陷入了一个迷宫,找不到出口,只能到处乱撞着,固执地非要出去不可,最后脑袋里不停播放重现两个人之间的每一个细节。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时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快发生点什么打破僵局吧。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请求,“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撞开了,沙拉身上的毛半干着就冲了出去。许衡身上也是一堆狗毛,手里拿着吹风机追出来。场面一度有些控制不住。沙拉很聪明,开门这些全是小意思,想来是在里面趁许衡不注意把门打开跑了。狗狗大多数在洗完澡后都会有些“疯狂”,无论是身上的水,还是狭小的空间,都让它很不舒服。沙拉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它体格大,力气大,许衡一个人还真抓不住它。忽然,沙拉一个急刹车,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愣神的时郁。“嗷!”沙拉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猛地冲了过去。没等时郁反应过来,荆谓云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这边拉的同时,挡在了她前面。当时狗爪子距离时郁只有零点零零零壹米。“啪。”两只湿漉漉的狗爪子按在了荆谓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