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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1 / 1)

他们捐的钱粮,包括朝廷调拨的赈济款,谢景明交给内宦李勋管账,他是李勇的干儿,账目交给他,也就相当于交给了官家。这些都是后话,转天,刚晴朗没多久的滦州又下起雨来,一下就是一整天。“通了!通了!”许远浑身湿漉漉冲到一处庄户院——那场晚宴当夜,谢景明就离开石家,找了户普通人家借住。“好!”谢景明霍地起身,长时间压制的思念如洪水一般冲上来,心像骤急的马蹄一样不住跳动。走路都有些飘,上马,疾驰,停下,看着从倒塌的城楼中挖出的道路,他竟有些恍惚,记不起自己是怎样来的了。“王爷,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发现,那上面有个堰塞湖,水位已经很高了,必须马上分流排险,一旦崩溃,不止是是滦州城,下流区域也要被淹!”几个满腿是泥的官吏冲出人群,指着半山腰叫道,“十万火急,再晚就来不及啦!”谢景明登时清醒过来。他深吸口气,脸上又恢复成冷静温和的样子,吩咐随行差吏,“抓紧疏散灾民,按照既定方案统一安置,帐篷、粮食、药草、衣服即刻到位,所有官员各司其职。若有推脱渎职者,用不着请示官家,我直接把他就地罢免。”如今这些官儿都知道了摄政王说一不二的脾气,谁也不敢阳奉阴违,纵然有人不服气,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得,辛苦个十天半月的,送走这尊瘟神再过舒服日子。雨势不大,却很密,地上很快有了积水。路上都是出城的灾民,显得有些拥挤,顾春和打着伞走在孩子们中间,不停提醒他们注意脚下的路。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人们逐渐向道两旁散开。一阵嚓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路上,一队士兵疾步前进,没人说话,没人咳嗽,只有嚓嚓的脚步声。这些人肩批红巾,穿着统一的灰色兵服,衣服上污泥点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早被汗水和灰尘涂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但他们露出的腿青筋暴露硬如铁柱,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彪悍凶狠的气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步子轻巧无比,行进的速度很快,顺着崎岖的道路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飞行的龙。顾春和看着这支队伍,心头莫名颤抖了一下。“他们是谁?”孩子好奇地问。“是边防军,是摄政王麾下的边防军!”萱草大声答道,声音里满是自豪和激动。人们都知道,是边防军第一时间赶到滦州,是边防军夜以继日挖开了堵在城门的路,没有边防军,他们即便不死在地动中,也会死在饥荒中。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人们拱手连连作揖,大声道谢,使劲拍巴掌,那情景看得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萱草突然拉了顾春和一下,“王爷!”顾春和也看见了,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近,个子高高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他向她这里望过来,身上的那抹蓝宛如雨后的净空,而脸上的笑容,就像初晴的阳光,温柔又灿烂。雨点打在伞面上,咚咚的响。宛如初见。十来天没有换洗,顾春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狼狈,可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顾春和站在原地,甜甜地笑了,没有向他奔跑而去,没有大声呼喊他的名字,甚至连手都没有挥动一下。只是用最真切的笑,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景明显见明白她的意思,眼眶一时微微泛红,波光莹莹的,竟然破天荒有了泪意。他从她旁边经过,脚步没有停留。隔着人群那遥遥一望,两人心意已然互通,用不着再说别的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水雾中,顾春和才慢慢收回目光。孩子们眼睛瞪得溜圆,一个个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吸吸鼻子,顾春和露出个轻松的笑,“都看我干什么,快走啊,我可听说了,今晚上有好吃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他是姐夫?”顿时把顾春和弄了个大红脸,“什么姐夫,别瞎说。”另一个孩子大声道:“我们才没瞎说,你俩互相看着笑,我姐和我姐夫就这样!”孩子们开始起哄,兴高采烈围着顾春和叫着跳着,笑着闹着,嘴里不停唱着歌,“新娘子,穿红衣,坐轿子,呜哩哇啦进门子!”顾春和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说他们两句,反而闹得更凶,没辙,赶紧低头往外走吧。刚出来,便见父亲立在道旁等她。“爹!”顾春和绷不住了,三步两步扑到父亲怀里,泪水小河似的淌个不停。顾庭云身上带着潮湿的寒意,他用力抱住女儿,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女儿,可嘴唇抖动着,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还是顾春和先开口,“爹,我身上是不是都有味道了?”“你这孩子!”顾庭云失笑,旋即又落下泪来,“总让你遭罪,我这个父亲……唉,要是你母亲还在,肯定要大骂我一通。走,咱们家去。”顾春和却看向那群孩子,“先安置好他们我才能放心。”城外的空地上立起一排排帐篷,早已支起十几口大锅,隔老远就闻见了米粥的香气。去文书那里登记,领牌,然后跟着差吏去各自的帐篷,人们偶有口角争执,立刻就有差吏上前解决。这里有太医局派遣的数十名医学生和医官,药草也很充足。除此之外,还有维持秩序的官兵,尤其是妇人孩子住的地方,一队队持戈来回巡逻,谨防有偷鸡摸狗的宵小闹事。灾民人数众多,但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混乱的迹象。便是顾庭云也私下和女儿感慨,“为父活了四十几年,也看见过不少赈灾的场面,都是乱哄哄的没法提。王爷虽是个领兵打仗的武将,可这赈灾的差事,办得比那些文人大臣不知高出多少倍!”顾春和抿着嘴笑,“我也觉得他是最好的。”顾庭云看她一眼,莫名其妙的语气开始发酸,“比为父还好?这么快就跟着他跑啦!”“您真是……”顾春和一跺脚,扭头不理老父亲了。雨后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向顾春和,她的脸庞朦朦胧胧的,如罩上一层银色的纱幔。咔,窗棂响了下。多少天才能睡个安稳觉,顾春和又累又困,虽听见了,以为只是风声,眼睛都懒得睁。似乎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凉凉的,带着些许的粗粝感觉,又痒又麻。顾春和迷迷糊糊地往脸上抓了一把,翻了个身,继续睡。似乎有人轻轻笑了声,接着,她身上一沉,一种雨后竹林的气味瞬间包裹住了她。顾春和登时醒了,“谁?”“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旁,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别喊。”第93章夏夜炎热, 有没有冰用,顾春和贪凉没有盖被,仅穿着月白纱衣纱裙, 连衣襟都松松垮垮耷拉着,露出大红的抹胸。月色幽幽暗暗, 他身上的味道浮浮荡荡,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傻了?”他声音低低的,伸手把腻在她脖颈的一绺头发拈开, 嘴唇离她的唇更近了些,将贴未贴。明明没有碰到, 却引得顾春和嘴唇一阵发痒。从初春到仲夏,很久没见过他了, 然而日子也过太快,仿佛分别不过是昨天的事。没有久别重逢那种淡淡的疏离感,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两人就像从未分开过。顾春和微微扬起头,喘息相闻,“我好想你,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都想你想得受不了。”两滴泪缓缓滑过她雪白的脸颊, 月光下,宛若一株含露沾雨的梨花。谢景明的手指轻轻描画,梨花禁不住慌张。这个院子可不只是她一个人住!堂屋那边就是爹爹, 东厢住着萱草, 月夜如此寂静, 稍有点动静就能惊动他们。顾春和推他, 示意没乱来。不成想, 反被他拿住,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腕,逐渐向上延伸,“我给你的东西呢?”到底心虚,顾春和悄悄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押给别人了,等我攒够钱马上赎回来。”“你是真不拿我当回事啊!”“不、不是,我……诶?”手链从他手里垂落,微微荡漾着,在温柔的月光中闪着细碎的微光。“你替我赎回来了?”顾春和又惊又喜,伸手就去够手链,结果谢景明手向上一抬,她便摸了个空。谢景明大手一抄,将她的手紧紧攥住,把长长的手链一圈接一圈,紧紧缠住她两只手腕。“弄坏了,我可是真会生气的。”顾春和一听,立时不敢动了。金子软,不小心就会扯断手链,别说他会不高兴,就是她自己也舍不得。“你该好好睡一觉。”她说,“从京城到滦州,你都没怎么合眼吧,赈济事务繁多,你……”剩下的话全被温柔地堵在嘴里。魂儿都被他吸了去。他的唇,顺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一直来到她的肩颈,隔着薄得像没有的纱衣,一点点向下。顾春和拼命忍着嘤咛的冲动,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甚至身子都一动不敢动。任他四处游走。月亮从莲花云后露出脸,如银的月光照进窗子,将一切照得清清亮亮。敞开的纱衣如花般绽放在大炕上,红艳艳的抹胸歪歪斜斜丢在炕边,袒露的肌肤蒙上一层朦胧晶莹的幽光,尽情地展示在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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