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连往后一躲,他抓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是怕你伤得太重,看一看要不要就医。”男人挺直腰身,想让气氛没那么尴尬。“没事,小小伤口而已。”乔连连笑了笑。顾绍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即有些匪夷所思的笑了。明明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搞得跟个毛头小伙子一般,这实在不像他。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恢复了淡定从容。两个人就这样不快不慢的回了新房。门口还是刚才有些许凌乱的样子,唯一的区别是多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娘。”一看见乔连连,几个小孩就扑了过来。顾歌是跑得最慢的。小姑娘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小脸煞白,眼底还含了一圈若隐若现的泪,凄凄惨惨戚戚的跟在哥哥姐姐的后面,费力的迈着小短腿奔跑。乔连连心底软的一塌糊涂,连忙弯下腰,将她抄进了怀中。“娘,小歌儿睡醒又哭了,一直嚷着要找你。”顾鹊也心疼妹妹,抓着乔连连道。顾钟没说话,抱着乔连连的腰身,在她身上蹭了蹭脸。五个孩子里,俩小的最依赖后娘。乔连连抱着顾歌,先是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又安抚的摸了摸小儿子和大闺女的头。说白了就是,一人一下,不偏不倚。“歌儿额头还疼不疼。”乔连连带着几个孩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低声问顾歌。小姑娘捂着脑袋摇了摇头,“不疼了,娘给吹吹就更不疼了。”“好,娘给小歌儿吹吹。”乔连连忍俊不禁,当真给她吹了一下。小姑娘高兴的甩了甩头,好像真的不疼了似的,连双眸都明亮了许多。无聊坐在屋里数灰尘的顾楼看见了这一幕,眼前一亮,“娘,我的脚也疼。”乔连连横了胖儿子一眼,“自己吹。”顾楼,“……呜呜呜,这一幕和我想的不一样啊。”顾绍站在新房大门口,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挂起浓郁的笑意。这时,乔连连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向他,“就是门口那些瓦砾,挑点最锋利的放在墙檐上,不说是铜墙铁壁,但总也能阻挡一些宵小。”虽然她没说要他帮忙,但眼底的确有一丝拜托的意思。顾绍不知觉得昂起头,一股莫名的自豪感从心底涌了出来,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言罢,便专心挑选最尖锐的瓦砾,再细心的塞进墙缝里,最后拿混合的泥土加固,防止瓦砾脱落。等做完这一切,顾绍的掌心已满是细小的伤痕。但他没有说,只默默地清洗了几遍大掌。晚上,在新房的厨房里,乔连连第一次开火。仍旧是顾鹊给她烧锅,娘俩倾力合作,炒了好几道新菜式,那香味飘的老远了,不光顾楼闻了嗷嗷乱叫,就连刘婶子都流口水。几道菜上好了桌,顾鹊去把锅刷了,乔连连就站在院子里喊,“婶子,来看看这几道菜。”在家了无生趣的嚼着老咸菜的刘婶子立马撂下手里的饼子,拿着筷子就冲了过来。刘大叔也不比她慢,捧着个碗就往这跑。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实在是因为距离秒杀一切。上一个呼吸乔连连刚喊完,房子里回音还在,下一个呼吸,刘大叔跟刘婶子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她。乔连连忍俊不禁,“叔婶来啦,怎么还带着碗筷呢。”“这不是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放下么。”刘婶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小乔啊,你没烧汤吧,婶子那煮了一锅粥,回头舀过来给孩子们喝啊。”“好嘞,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喝婶子家的粥。”乔连连笑眯眯的应了。刘婶子长松了口气,神情总算自然了许多。烧锅汤能有多难,难的是这份心,乔连连只有收了汤,刘婶子才能安心吃这顿饭。“孩子们,吃饭了。”乔连连又冲屋里喊了两声。顾绍抱着顾楼,顾鹊牵着顾歌,顾城牵着顾钟,爷几个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当初乔连连在买桌椅板凳的时候特意挑了个最大号的,就是不想再挤着吃饭。像这样,又宽又大的八仙桌,一个面能坐三个人,九个人围成圈一点都不挤,多舒坦。一顿饭吃的既舒服又满足。饭毕,刘婶子还是不好意思,主动张罗着刷碗。乔连连也没有强拦,把胖儿子送回他自己的小屋里陪两兄弟玩了一会,就开始哄小歌儿。等半个时辰后,顾歌陷入了沉眠,她才从娘俩的屋走了出来。天色已黑,刘婶子夫妇也已回了自己家。顾城还在自己的屋里背书,偶尔能听到他沉着的声音传来。胖小子和顾钟都已经睡着了,乔连连过去给他们掖了掖被角。顾鹊还在捯饬自己的衣服,小姑娘爱美,除了摸摸新衣服也就没别的爱好了。剩下,就是顾绍的房间了。乔连连买了六张床,除却小歌儿跟她睡,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房,一人一张床。顾绍自然也如此。这个点了,也不知道他睡没睡。乔连连指尖捏着一小瓶碘伏和棉签,看了一眼栽满利瓷的墙头,又瞄了一眼顾绍黑魆魆的窗户,沉思了好大会子,终于还是敲了敲门。【作者题外话】:问:“请问乔连连女士第一次拜托顾绍先生帮忙时是怎么想的?“乔:“哦,没怎么想,就是觉得不能让他吃白饭。”顾,“……”第94章 开窍的男人敲门声一响,屋子里的人立时就给了回应,“怎么了?”乔连连压低了声音问,“方便进去么?”坐在床沿的男人一怔,抽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才把门给打开。灯光橙黄,又甚为朦胧。乔连连仰起头,白皙姣好的面容竟被生生的映衬出一丝艳色。有那么一瞬间,顾绍竟然觉得她比京城的大家闺秀还要美上几分。这个念头一出来,男人的心间就开始颤。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抖,带着几分难受,几分酸涩,还有几分小小的悸动。太过复杂的情绪,让自负聪颖的顾绍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唯有这面色,似喜似悲,奇怪的紧。好在这是夜里,油灯光弱,乔连连看不清楚,只觉得这男人呆愣的有点憨,便又问了一遍,“我能进来吗?”“能,自然是能的。”顾绍醒过神,后退两步,让出空来。才搬进来的新房,除却必备了吃饭睡觉的家具,其他的乔连连还没来得及添补,所以顾绍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乔连连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他床沿,“过来。”“啊?”顾绍有点怔愣,同时又有些窃喜。难道他这个憨憨媳妇开窍了?男人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挑了个离乔连连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心底有些小小的期待。乔连连正在用棉签蘸取碘伏,也没注意到他,只低声道,“过来一点。”太远了不好消毒。顾绍却是一怔,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他慢慢的往前挪了挪身体,又挪了挪,再挪了挪。正好紧贴着乔连连。“你……”顾绍压低了声音,刚要讲话。乔连连就道,“把你的手伸出来。”他只得依言照做。男人的手白皙纤长,骨节匀称,皮细肉嫩,与乡间经常劳作的汉子有着天壤之别。非要在上头找出一些不美观,大概就是虎口位置有些厚茧了。乔连连一面为他消毒伤口,一面有些诧异的看了顾绍一眼。真想不到,他长了一张顶多能称得上清秀的面容,却生了一双如此好看的手。没有女人会讨厌手好看的男人。乔连连也不例外。只是到底身份有别,简单消毒后,她将碘伏棉签握回掌心,淡淡道,“好了。”原来就只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