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湖映衬着碧空,岸边的人坐得悠闲,一身青衣,再加上那张让人看不出来的真实年纪的俊脸。这偌大的皇宫中,估计也就独一份了。上官璃抬步走了过去,站在了他旁边。清凉的湖风迎面吹过来,带着隐隐的花香。“半山湖对面就是御花园。”温涂忽然说。“我从前很喜欢去那。”“从前?”“嗯……”他盯着泛起阵阵波纹的湖面,悠悠道。“因为某些原因,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不过闻着这花香,想必是热热闹闹的繁华景象。”上官璃神色淡淡,没说话。这时候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上官璃,脸上没有震惊,只有几分赞赏和了然。仿佛对她现在的模样早就提前知道了一样。“郡主……啊不对,现在是敬安公主了。”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上官璃点了头。“为何?”“我以为你自己是知道的。”温涂轻轻笑了一声。“公主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懂?”“截断京城和北境联系的人,是你吧。”温涂“唔”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眼底的平静无波。“公主怎么会这么想?”上官璃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之前虽然也觉得你是个奇怪的人,但从来没怀疑过你。直到有刺客闯进太医院想要灭口。”顿了顿,她的声音缓缓沉了下来。“那些刺客对皇宫太熟悉了,熟悉到我甚至生不出上前追踪的程度。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明朗的情况,他们便如鱼入大海,彻底没了踪影。”“我曾经很困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对皇宫了解到这种程度。一开始我想的是禁军,但是正好,禁军里有熟人,一一筛选过去,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其实是因为天权这个百面人,在禁军里也有不低的身份,他暗中一查,很容易就得出了当天巡逻的禁军确实是随机的,而且没有统领阶位的人打听过这个消息。另外当天无论是巡逻的,还是驻守宫门的,甚至是在家休沐的,全都调查了一遍,确认了的的确确一人不差。昨日她将这件事交给天权后,他仅仅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这些给查了出来。又让她结结实实地产生了想要从轩辕夜手底下挖人的想法。所以她基本就排除了是禁军里的人的可能。其他的,诸如宫中嫔妃、宫女太监等等,甚至经常出入皇宫的两位皇子她都一一怀疑过。但是最后,都被她自己一一否定了。“公主说的这些人不是很清楚宫里的地形方位吗?如何能将他们排除?”温涂眨眨眼睛,似乎是真的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上官璃伸手将头上有些繁琐的饰品给取了下来,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就算这些人都清楚宫里的地形,清楚宫里人员排布的方案,但是唯有一点,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温涂一直显得十分淡然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自己也想到了吧?那就是绯清。”绯清是护卫皇上左右最隐秘的力量,号称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指挥使和长使这样的大人物都不会登上朝堂,不会主动出现在世人的目光里。堪称皇权之下的影子。所以绯清的存在,绝对不可能被任何普通人知道。然而刺客行刺的地方是太医院,如此重要的地方,附近怎么可能会没有绯清的人护卫?绯清又怎么可能放任这等此刻安然无恙地离去?“能让刺客安然无恙地离开,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太医院附近的绯清被人引开或者调走了。要么,就是附近的绯清虽然看见了刺客,却无动于衷。”上官璃看着温涂的侧脸,声音像浸了一把冰雪。“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代表,出问题的,是绯清。”是这个皇上最为信任的影子组织,也是无数次为了巩固皇权,在暗夜里造了不知道多少杀孽的杀手组织。温涂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没有之前那种会令人心生亲切的憨厚了。取而代之的,是极浅极浅的淡漠。好像一片白茫茫无垠的荒漠,什么都没有,只有永不停歇的风。看着这样的他,上官璃后背一紧,本能告诉她,这个人现在相当危险。她暗自提高警惕,表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淡定。将脑袋上的饰品全部摘下来过后,自己动手给自己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万一等会儿温涂真的发疯,在皇宫里打起来了,也方便行动些。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好像陡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外,温涂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他举着鱼竿的手稳定如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带起。“就算公主想到了绯清,我只是宫里一个闲人,即使和绯清有些渊源,又如何能够左右他们呢?”上官璃一边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一边淡淡道。“一介闲人,绯清三指挥使之一会那么听你的话,对你那般尊重吗?”“你说北水啊。”温涂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眼神变了的关系,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笑意。“那确实是一个有些粘人的孩子,只是好歹我也曾在绯清待过,晚辈对长辈多些尊重又有什么错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上官璃,似乎意有所指。上官璃皱了皱眉。“你一定要听个真相吗?”“那是自然。”他盯着空旷的水面,有些出神。“毕竟这么长久以来,若还不刨根问底一下,岂不是会无聊死?”“这么长久,你在宫中既然这么无聊,为何不出宫去?”这像是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温涂那张好像一潭深水般古井无波的脸泛起了一点涟漪。他漂亮的眉峰轻轻一斜。“公主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