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自然冲了出去。我哭着想去拉住母亲。可是,父亲却把我抱住,捂住了我的嘴,没让我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我阻拦了母亲大步朝前看、开启新生活的脚步。我不明白。父亲明明也那么舍不得母亲走,为什么不拦住她呢?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爱。母亲指责他不懂得爱人,在母亲离开的一刻,他终于学会了该怎样去爱一个人。我以为父亲要孤独终老的。直到今年,我遇见了一个和我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小孩。我同父同母的弟弟。弟弟小我三岁多,我把他带回了家,父亲看到弟弟之后,竟又红了眼眶。他这人真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他也是格外有骨气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要哭啊?直到我听见他骂母亲心狠。我们家族有一种罕见的传染病,不打疫苗的话,活不过中年,而疫苗只有我父亲手中才有,当初母亲为了让父亲救我,不惜跳海以一命换一命,可到了弟弟这里,她一直拖到弟弟十岁也没吭过声,如今更是连面也不愿露一下,把弟弟丢到我身边之后便又消失不见,应该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才会把弟弟送回来,这般行为足以可见她对弟弟的不在乎,她的心狠。她怎么可能心狠?她怎么可能对弟弟不在乎?虎毒不食子,天底下哪有母亲会不管亲生子女的死活?我知道父亲是在怨她。怨她一走这么多年,怨她有了儿子也不回来找他。他拉着弟弟的手,好似要把十几年所受的委屈都讲给弟弟听,说母亲心狠,说母亲不要他,却又忍不住想从弟弟口中打听到母亲的现状。弟弟闭口不言。只有父亲说母亲坏话时,弟弟会故作凶巴巴的说:“我妈妈不坏,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啊。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也想母亲。深夜里看着母亲照片抹眼泪的人不止父亲一个,我也是。那个记忆深处的女人,总是温温柔柔的,她的手有些凉却很踏实,她的怀抱不算宽阔却最是安心,我总是会梦到她温柔笑着,柔声唤着我的小名,对小小的我说:“满满,来,妈妈抱……”可那些,只在梦里了。我也拉着弟弟的手,试图询问出一些有关母亲的事。弟弟犹豫了。好半晌,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妈妈不让我说……”“妈妈不让你跟爸爸说,有没有说不让你跟姐姐说啊?”我钻着空子,极力哄骗着小屁孩。弟弟果然纠结了。良久良久。小屁孩防着父亲,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就在……”哦~原来妈妈在那啊。和弟弟说完话,我看到父亲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多少年来他的眼神都死气沉沉的,唯有这一刻有了些光亮,小心翼翼的问我:“满满,弟弟都跟你说了什么?”我淡笑不语。“妈妈跟弟弟说了,不准把她的位置告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