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顾则言”身份不凡, 虞冷月约莫是猜到的。但他的不凡,显然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难怪弱冠都过了还未成亲,若他又是家中嫡子, 只怕是要挑一个配得上他的, 也未必容易。“怎么不进去?”周临渊站在门前,问虞冷月。虞冷月未答。王喜闻声出来开门,迎两人进去。周临渊见虞冷月一直盯着他的官服,淡淡问道:“吓到了?”寻常百姓,见到命官是会怕的,吓到话都不会说,直接跪他的人也是有的。料想她也有几分怕。虞冷月说:“第一次见这补子, 新奇罢了。”原来不是怕。也是,她的胆子,总是出奇的大。周临渊与她比肩往阁楼里去,说:“我一会儿脱下来,你拿去细看。”虞冷月又摇头:“我看你的衣裳做什么?”周临渊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虞冷月跟着停下。后知后觉, 那句话似乎说的有歧义。说的好像她要看他衣服之外的东西。她并没有那个意思!果然周临渊就不紧不慢地问了:“那你想看什么?”虞冷月抬眸, 很无辜:“我没说要看什么……”话锋一转, 又顺势狡黠笑道:“如果你非让我看不可,那也只好盛情难却。”周临渊睨她一眼。见她前半句话不似作伪, 抬脚走了。虞冷月追上去, 在他身后问:“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呀……”周临渊故意加快了步子。就不该起那个话头。这也不怪他,如今总觉着她话里有话……虞冷月追不上周临渊, 就在他身后, 踩他浅淡的影子, 乐此不疲。周临渊余光瞥见, 唇边勾着浅笑。故意停下步子,叫她冷不丁撞上来,在他骨头上,磕疼了鼻头,气得大叫。他才又快步去阁楼里换衣裳。徒留虞冷月捂着鼻子,气急败坏在鹅卵石上扬言,迟早要咬疼他的蝴蝶骨报仇。到了阁楼次间。周临渊换了件家常的衣裳,玄色的一件暗纹直裰,腰间束着四指宽的银白飞禽纹腰封,头上、足下同色的银冠与银靴。他本来就生得白,这一身更显清隽。乌黑长发高束,干净利落。衣领袖口饰以墨青的滚边,恰如其分的点缀,显出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带着冷淡的霸道。薄薄的日光下,头冠、靴面都闪着清寒的光。窄瘦的腰间,禽鸟似乎也展翅欲飞。虞冷月站在廊前,不由眯起了眼。周临渊走到虞冷月面前,目光落到她的眉眼处,启唇:“走吧。”虞冷月弯着唇角,挽起了他的手臂。两人坐上马车,却是往三必茶铺附近去。顾豫坐另一辆马车,悄悄跟着。马车上,虞冷月凝视着周临渊的脸,问道:“不是说去玩儿吗?不游湖不看山?”周临渊道:“先带你去看个地方。”像是有什么惊喜。可他是会给惊喜的人么?虞冷月十分好奇。等到了茶铺,她才知道,他是带她来看一间更大更好的茶铺。铺子关了门。但有人在里面候着,是个不惑之年的男人,不胖不瘦,穿一身粗布衣裳,头戴平顶的帽子,笑起来憨态可掬:“爷,姑、姑娘……”引着他们进去,边走边说:“里面都打扫干净了,您二位进来看看。”虞冷月和周临渊一路走进去,前厅开阔,摆着旧时用的茶柜子、罐子。还有称茶、放钱箱的柜面。全部都一尘不染,精心打理洒扫过的。周临渊挥挥手,那人便悄然退下去了。虞冷月兴冲冲地到处看,除了前厅宽敞气派,可以用来摆更多的茶叶和其他种类的货物,连采光也好,即便是这样淡日光的天气,厅里也亮堂堂的。“也有后院?”虞冷月推开前厅的门,后面赫然一番新天地,比三必茶铺宽阔许多。有厨房、养家禽的圈,和两间厢房。她跟雪书从前在金陵就养过鸡鸭大鹅,可是三必茶铺太小,只能种几颗葱,养不得家禽。后面还有几间小小的倒座房可以当仓库。整间铺子,像个三进的小院子。最让她满意的,是院子里围墙很高,还是石墙筑就。哪像三必茶铺,只是一道泥墙加几片青瓦。这样的墙壁,等闲人翻不进来,看起来就很踏实。若是住在这里,宅里没男人也敢睡个安稳觉了。虞冷月每往里踏足一步,欣喜就增加几分。逛完整个院子,她已经等不及快点带雪书过来看看。从倒座房,重新走回院子的时候,才冷静下来。如今他们这样的关系……断然不能白要他的。可这样一座带院子的铺面,虽说地段不算顶好,又不是京城靠近皇城中心的坊市,也值千数以上的银两。普通百姓积累钱财,古往今来都格外的困难。她这辈子就是卖茶叶卖出花儿、卖到老,只怕也买不起。叹息将欣喜熄灭。日头比早晨那会儿更甚,明明该暖和些的。虞冷月却没察觉出来。她格外认真地看着周临渊,迟疑道:“这铺面……你不会想送给我吧?”周临渊稍稍审视着虞冷月。片刻后,淡然地说:“租给你。”虞冷月莫名有些松快。租的好。可是……她租也租不起啊。但是能租,就能立下合乎律法的契约,也能商谈价格。虞冷月挪着小步子走过去,弯着眉眼笑。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她怕过分亲昵又惹他不喜,再没敢有出格的举动。想使美人计?周临渊不动声色地低眉,掩下眼底笑意瞧着她。像是没看出她的意图,故意问道:“伶娘不想租?想租这铺子的人可不少。”她能不想租吗。就是太想租了!虞冷月说了个数,心疼地道:“这个价格,可比我租三必茶铺贵不少,再高对我来说可就不合算了。”周临渊微垂眼睫,像是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