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小声交谈的人不少，林鸿远一时没察觉他的语气有何不对。他听着顾权的夸赞，像刚进会场那样炫耀着他女儿有多好，有越说越离谱的趋势。“爸，这幅字画你喜欢吗？”林姣借用拍品打断他，省得他没完没了的跟人乱夸。“还可以。”林鸿远只看一眼就举起加价牌，典型的有钱没处花。像字画、瓷器、玉石一类都具有收藏价值, 他拍下有他的道理，林姣也不曾阻拦。她掌心托腮，专注的看拍卖官讲解一个又一个拍品，总算在片刻后找到心仪之物。被送上台的汝窖瓷器，为五大名窖之一，为北宋时期的代表瓷器，有梨皮、蟹麻爪为特点，被称之为‘似玉、非玉、而胜玉’。眼前拍卖的为汝窖双龙耳尊, 瓶身左右有两只向外的龙头，乃宫廷流入民间之品。拍卖官：“起拍价一千万。”林姣盯着那只双龙耳尊，犹豫几许后举起叫价牌：“一千一百万。”“姣姣，你喊得太低了。”“加一百万还低？”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有人喊‘一千三百万’。“我来。”林鸿远阅宝无数，看得出来这是个好东西：“一千七百万。”“一千八百万。”“两千万。”这下无人再跟了。拍卖官一锤定音，林鸿远以两千万的价格拍到了双耳龙尊。他转头笑笑：“还赚了。”不了解行情的林姣，听他分析完市面上的汝窖价格，还庆幸他以两千万拍到手了。之后的拍品她没再关注，毕竟她今晚已经得到双耳龙尊，没必要再花费更多的钱。拍卖会结束时，她在林鸿远前去付款的间隙，只身前往洗手间。她擦拭指尖，刚从拐角出来就被一个容貌清隽的男人拦住了。“林小姐。”他拿出手机，以笑容散发魅力：“加个微信好吗？”“我不加陌生人。”“认识一下就不是陌生人了。”“抱歉。”林姣直言拒绝，刚绕开他往前走，又被他挡住前路。“林小姐, 我不是轻浮的人。”“跟我没关……”“姣姣。”顾权打断他的话。他瞥一眼比他矮半个头的男人, 嗓音温和道：“林叔还在等我们。”“嗯。”林姣跟着他走出长廊。她敛眸看向被踩碎的光波, 如之前介绍那样将他当作校友对待：“刚才谢谢你。”顾权双手插兜：“没事。”他的神情很自然：“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林叔的事？”“说过，只是没说名字。”“他是不是跟你爷爷有矛盾？”他回想一下，却只记得大概。林姣应声：“现在和好了。”她没有深聊家里的事，顾权也没问。他凝视她的侧颜，指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玩打火机：“钱永骏说你谈恋爱了？”“钱永骏？”“老钱。”他说出昵称提醒她：“经常帮我给你送东西那个。”林姣这才想起：“他怎么知道？”她没否认。顾权的心头有种说不清的滋味。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尽量不让自己被情绪掌控：“他上次在戴高乐机场看见你了。”“原来是这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两个多月。”林姣在收款室门口停下脚步，挽住刚出来的林鸿远。他们互相道别，很快消失在那条被白光铺洒的走廊，独留顾权一人还站在原地。“权哥，走了。”宋臻拿着两件拍品出来，示意他从另一边离开。他坐上顾权的车，脑海中浮现出那道身影：“我看今后有不少人想跟林家联姻了。”“她有男朋友。”“她跟你说的？”“嗯，刚谈没多久。”顾权听见‘两个多月’的时候，心情莫名好许多。“哪家的？”“不知道。”他沉吟几许：“但她不太可能选择家里介绍的。”“也是。”宋臻点燃一根烟：“说起联姻我才是真的愁，我爸恨不得我立马结婚。”自从铂宇一事发生，他赔付不少钱不说，手头的生意也不行了。这段时间他赔的所剩无几，也没能力乱混、找妹子, 每天准时回家听从他爸的安排, 连从未想过的联姻，都被提上日程了。“他给你挑的哪家？”顾权打开驾驶位两边的车窗，让烟雾散出去。“元家，搞装修设计的。”“你跟她见过吗？”“见过一次。”宋臻想起她的性格脑仁儿就疼：“她太跋扈了，根本不是我的菜。”顾权宽慰道：“独生女很正常，你们多相处试试，时间一长说不定还能培养感情。”“但我不想培养。”“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没。”正是因为没有，宋臻才这么颓丧，连下车时都闷闷不乐。顾权改变不了他父亲的决定，除了适当的安慰以外，别无他法。他收回落在宋臻身上的视线，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行驶，伴随夜幕回到那栋小洋房。“阿权，你今天这么早？”苏恬很久没有在九点看见他了，诧异之余又很欢喜。“拍卖会结束的早。”“你拍了什么？”“花瓶。”顾权弯下腰，将木盒放在茶几上，打算十五号再带回家。他脱掉西装，看向堆在沙发上的一堆购物袋：“你下午去逛街了？”“对呀，我也刚回来不久。”苏恬抱他一下，又继续拆包装盒。她爱不释手的拿出两只包包，笑得灿烂又满足：“这两只是才出的新款，好看吧？”“嗯。”顾权扫一眼购物袋上很明显的logo：“一共花了多少？”“二十多万。”“你剩下的钱还够么？”苏恬以为他要给她转钱，还专门看一下余额：“还剩七十多万，能用一个月左右。”七十万，一个月。顾权下意识凝起眉头。倒不是觉得不该给她钱，只是跟以前做对比，他心底不舒服。他暗自叹一口气，突然没心情再看她拆那些昂贵的包装盒：“恬恬，我先上楼了。”“你要睡了？”“嗯，很累。”苏恬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身了。她没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又沉浸在由金钱堆砌的快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