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没可能!这般修行,进进退退让人心烦意燥。裴泽也是如此。今日更是烦躁。脑海中。不时的有一个青年的身影面貌浮现。一会儿是在玉泉山。一会儿又是在玉泉丹阁。一会儿三十多年前。一会儿又是在昨日。时空变幻,容貌不变,依旧是青年模样。“驻颜有术。”“师弟该是修成先天了。”裴泽心中有百种滋味——欣喜。解脱。苦涩。不忿。懊悔。种种思绪充斥心中,让他愈发烦躁。他见到失踪多年的师弟平安归来,修成先天,本心是高兴的。他不想师弟死。能在有生之年再见陈季川,更是了了一桩心愿。但人性复杂。又不可避免的会有负面情绪——“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让人带信?”“凭什么他活的好好的,我却成了废人?”心中悔恨、怨恨纠缠着、滋长着。又被裴泽一次次扑灭——“跟他无关。”“是我冲动莽撞,怨不着他。”“师弟待我极好,定也是不想的。”心境混乱。矛盾重重。裴泽心神备受煎熬,便愈发烦躁。内力逸散。他不甘愿:“聚!聚!聚!”已经气息散乱,却依旧强撑着,就是不愿收功。脸色逐渐涨红,眉头紧锁,有些癫狂。忽的。裴泽两眼猛然睁开,眼中血丝密布,‘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内力在经脉中乱窜,不但破坏经脉,还要涌入丹田,以更快的速度逸散。“走火入魔!”一口心血喷出,裴泽浑身冰冷,眼前一黑,再无知觉。……恍恍惚惚。全身发痛。“我这是——”裴泽皱眉去想,好半晌,才想起来:“我走火入魔了!”他记得自己早起练功,心烦意燥、胡思乱想,最终内力暴走,将他冲击的昏厥过去。“我的伤——”裴泽觉得自己全身无处不痛。显然。这次的走火入魔造成的伤势不轻。心中不由一沉。仰面朝天。眼神空洞。不知过了多久,裴泽两眼聚焦,惨笑一声:“能保全性命就好。”他本就是残躯。如今只是更残一些,雪上加霜,似乎也没什么差别。留得一条命,能让他侍奉父母就已经很好了。“这下怕是让爹娘担心了。”裴泽收束心神,挣扎着坐起身来。眼中余光扫过,忽的发现房中似乎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这才看到,在墙壁上,本该挂着的一件法器不见了。“该不是娘扔了?”裴泽心中一急,连忙就要起身。但两脚刚落地,又忽的一顿,脸上神情变幻,最终摇头道:“扔了也好。如今也没必要留着,徒增烦忧。”这样一想。他动作又慢下来,缓缓起身,走出房间。今日家中寂静。爹不在屋里,娘也不在院中。裴泽眉头微皱,心中不安。将宅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他心中有些发慌,连忙走出院中,去岛上找。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他抬头看,就见父亲坐在轮椅上,母亲跟一个青年在后头推着。远处旭日东升,阳光映在三人身上,映在青年脸上。裴泽认出来——“师弟。”……“爹。”“娘。”裴泽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就见他爹娘脸上难得露出笑容。特别是母亲,咧嘴笑个不停,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来,居然在上下打量他。“娘,你的眼睛——”裴泽一见,顿时又惊又喜。他娘早就悲伤成疾,两眼被厚厚的翳膜盖住,根本看不到任何光芒。但此时。两眼明亮,透着欢喜,原先厚厚的翳膜早就消失不见。“多亏你这位好友小孟兄弟。”裴母脸上、声音都透着欢喜,唯独看向裴泽,看着憔悴、沧桑的儿子,有些心疼。上前拉着裴泽的手,来到陈季川跟前:“小孟就那么对着我眼睛一吹,我就能看见了。”“小孟?”裴泽看向陈季川,眼中有询问神色。陈季川笑道:“裴兄不记得我了?我名‘孟川’,当年承蒙裴兄赠我一粒丹药,我才能踏上修行之路。这次途径白玉京,顺道就来看看裴兄。见伯母患有眼疾,冒昧出手,还请裴兄勿怪。”裴泽一听,顿时心领神会。看向陈季川的目光顿时有些复杂。他隐瞒身份,显然是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知道他海上失事的内情。因为此事,父亲气的瘫痪,母亲伤心瞎眼,对陈季川的态度可想而知。若是报出身份,恐怕不但没法给二老治病,还要将他们气出个好歹来。改换身份。这份心意可谓诚挚。裴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不怪不怪。”“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