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雪衣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青痕大约是之前滚落下坡的时候撞到的,并不是在山洞里。实则后来崔珩并没压着她,而是嫌她腰上没力,抱着她直接站了起来。但在这样的险境下他都不放过她,雪衣脸颊微烫,又觉得也没必要为他辩护,也是跟着低声骂了一声:“是挺过分的。”“简直像狼似的。”晴方又接着道。可不就是狼,而且是头饿狼,雪衣闷闷地想。崔珩尚且不知自己又被扣了一顶帽子。他一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经过昨晚后,他既明白自己不可能放过陆雪衣,自然要为他们的将来筹划。于是下山后,他便着手派人去江左走一趟,查查当年的的具体经过,要求事无巨细地传过来。吩咐完当年的旧事,昨日声浩大的搜救也需他收尾。陆雪衣毕竟是女眷,且又是三郎的未婚妻,若是让人知晓了他们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于她的声名定然有损,以二夫人的性子,想要和平解除婚事也愈发不易。幸而昨晚兵荒马乱,除了那十几人,旁人并不知他一夜未归。于是崔珩下令让他们收紧口风,对外只说人是半夜便找回的,因着雨势过大没有立即折返,而是安置在大营里暂且住了一晚上。有雪衣的女使作证,旁人辨不出真假,消息便这么散播了出去。二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绷了一晚上的心总懈了下来。得救固然重要,但清白也不可忽视。到了厢房后,雪衣还在补觉,二夫人便将晴方叫到了外面的廊下,仔仔细细地盘问她:“你家娘子的确是昨天半夜便被救回来了?”晴方早已被崔珩叮嘱过了,按照既定的说法答:“是,娘子是出游的时候一不留神从坡上滚下来的,卡在了灌丛里晕了过去,搜救的卫兵没找多会儿便找到了人,但是突然天降大雨,无法折返,这才不得不在山脚下的大营住上一晚。”“原来是这样。”二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放心,“那被找到时你家娘子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破损吗?”晴方愣住,不解地看向二夫人。“我是说,没有遇着什么‘野兽’,衣服被撕扯坏吧?”二夫人斟酌着解释,毕竟身为长辈,她不好直接问儿媳有没有被外人玷污,只是刻意咬重了“野兽”二字,提醒晴方她的深意。晴方却好似不懂,低下了头:“娘子后来说只遇到了一头雪狼,但那狼被搜救的火把吓走了,并没有撕咬她。”“她倒是有福气。”二夫人点头,见晴方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拉她的手,直白地道,“但女子失踪一夜毕竟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高门巨族,一旦传出了什么流言,整个家族都要跟着沦为谈资。”“而且……”她顿了顿,“又是在那么偏远的山里,你知道的,山里不乏猎户,山贼这样的人,我是说,你们娘子没提到什么特殊的事情,身上也没什么古怪的痕迹吧?”晴方这回明白了,这位二夫人是疑心娘子失踪了这么久,不清白了。但三郎君听说根本就不能行事,她们娘子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即便娘子不清白了,这位二夫人也没道理指责她们娘子。然二夫人她毕竟是她们娘子的亲姑母,又是未来的婆母,她问也没错。偏偏娘子昨晚又的确与二公子那样了,她们回来的急,娘子半道上便睡过去了,身上尚未来得及清洗,更别提那些斑驳的痕迹。若是叫二夫人发现了可就了不得了。晴方连忙解释道:“娘子一切都好,身上的衣物也都完好,而且那块山崖陡峭,人迹罕至,并没什么人经过。”“如此我便放心了。”二夫人舒了口气,又拉着晴方的手道,“你也别怪我多心,实在是这大家族的主母不好当,我须得谨慎才是。此事你无须告诉雪衣了,知道吗?”晴方立即点头:“夫人也是为了娘子好,我明白的,什么都不会说。”二夫人点了点,似乎是放心了,又嘱咐道:“昨夜那么大的雨你家娘子受累了,我吩咐小厨房给雪衣炖了补汤,你去端一盅来吧。”“是。”晴方领了吩咐,轻轻松了口气,便离开了房间。可等她走后,二夫人的神情却又凝重了起来。她看了眼内室里睡的正沉的人,越看越觉得陆雪衣那张脸太过招人。这样美貌的女子失踪了一晚上怎能不叫人担心?山里有那么多山贼,还有那么多的卫兵,谁知他们有没有见色起意?陆雪衣本就是高嫁,她绝不能让三郎在这种事也吃亏了。于是二夫人又转向自己带来的嬷嬷,冷着脸吩咐道:“文嬷嬷,你进去,解开她的衣服仔仔细细看一遍,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第67章 怀疑二夫人因着出身不高, 疑心一贯的重,她习惯了牢牢地攥着看着手中的一切, 绝不许旁人毁坏。对于儿子, 看的更是重中之重。仆妇听了她的吩咐后,便悄悄进了门。晴方走出门后,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夫人既已炖了补汤, 为何来看娘子的时候不带, 偏偏叫她出去拿呢?晴方快拐出去的时候再悄悄回头一看,只见二夫人身旁的仆妇不见了,只剩她一人, 顿时明白了过来。二夫人这是根本就没打消怀疑呢。晴方着了急, 偏偏娘子又没醒,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救她们的娘子的只有二公子了。只是不知二公子肯不肯承认?认不认都办法了,眼下只有他能救了,晴方想了想,一咬牙还是朝着清邬院跑去。屋里, 雪衣还在沉睡。昨日在山上奔波了一日,晚间又是遇狼, 又是遇雨, 她着实累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因而,连衣襟被人解开了她也不知晓。二夫人远远地站在外间,亦是提着心。陆雪衣若是当真做出了背叛三郎的事,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文妈妈没敢惊动雪衣, 只小心翼翼地解着。拉下了一点, 只见她脖子上干干净净的, 没什么特别。她又往下拉,正拉到肩上时,只见左肩上有一块拇指大的青痕。文妈妈呼吸一滞。仔细看了看,发觉那青痕应当是跌落时撞伤的,上面明显带着擦伤,于是又松了口气。她正欲继续往下的时候,崔三郎却不知何时被人推在轮椅上过了来,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咳了一声:“你在做什么?”文妈妈被这声音一打断,慌忙收了手,看向二夫人。二夫人一见儿子竟亲自来了,皱着眉上前:“三郎,你不在屋里好好休养,怎的这样热的天过来了?是谁把这样的事拿去打搅你的?”“这如何能叫打搅?母亲,我未过门的妻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您还叫人瞒着我,这实在不合礼。”崔三郎面带忧色,又看向鬼鬼祟祟的文妈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二夫人不答,只叮嘱道:“雪衣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太忧心,外面暑气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你快回去。”“我不回。”崔三郎按住了轮椅的手柄,“来都来了,母亲为何不让我见表妹?方才,你们解表妹的衣衫又在做什么?”他果然看见了。二夫人没法再瞒他,解释道:“她失踪了一晚上,自然是要检查检查的。”崔三郎看着里面浑然不知一切的人,忍不住心疼:“可表妹尚且未醒,这种事等她醒了再问也不迟,母亲这时候趁人之危恐怕不好……”“你怎的口出此言?”二夫人拧眉。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倒好,只是定个婚便为了陆雪衣跟她唱反调了.这是从前哪里有过的事?“我这般还不是为了你?”二夫人提高了声音。“我不需如此。”崔三郎已经听腻了她这样总是为他好的说辞,“母亲,你这样私下里检查若是叫表妹知道了定然会心存芥蒂,有伤我二人感情,往后成婚,更是不利于夫妇友睦,你快叫文妈妈回来,万不可如此了。”二夫人打从心眼里就没把陆雪衣当成是她的正经儿媳。一个好拿捏的侄女,她知道了又如何?“她不敢有微词的。”二夫人果断地道,“再说,即便是当真出了事,你问她,她就会说实话吗?”“表妹心地善良,为人诚恳,她自是不会骗我的。”崔三郎对陆雪衣极有好感,“再说了,我这身体……又如何能多要求她?”这话简直是往二夫人心窝子里戳。这些年来她一直觉着是自己当初造孽,天降报应降到她儿子身上了。如今儿子竟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愿意委屈至此,二夫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争了这么多年,瞒了这么久全都是无用功,都还回去了,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你不许这般看不起自己,二郎不是说了为你去南疆找大夫了,我听说已经有了消息了,你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到时候莫说是陆雪衣,更好的贵女娘也可以为你寻到。”二夫人心疼地劝他。崔三郎一听却愈发不高兴:“既已定下了表妹,母亲何故还要再寻别的贵女,如此一来,母亲又将表妹置于何处?”“你莫要这般死板,以你的身份原就该值得更好的,陆雪衣不过是解解燃眉之急罢了。”二夫人自己便是这般过来的,她的婆母便不喜她。等她要成婆母的时候,坦诚地说,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这般。否则,看看二老爷的仕途便知了,一直被大房压一头,如今,又要被大房的儿子压,永无出头之日。“母亲。”崔三郎指尖发凉,头一回感到可怕,“这是我成婚,非是你,我已择定了表妹,便是我的病好转了,也绝无悔婚之意。”“你……”二夫人不知他为何会生就这么一副榆木脑袋,分明她自己是一个极其灵活钻营的人。母子俩争执的时候,声音吵醒了雪衣。她一醒,发觉自己的领口已经被解开了,身旁还杵着一个垂着头的仆妇,再听见外面的对话,心底顿时拔凉拔凉的。原来姑母竟是要趁她睡着的时候检查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