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屏幕竖起来,对准你。”蒋星还在压着声音兴奋指导,“不许对着天花板。”“喝酒了?”张雪齐注意到突然从白被后露出的酡红小脸,以及她反常亢奋的情绪,警惕皱眉,“你在哪?”蒋星食指贴唇,嘘了声:“zizi睡了,我在自己房间里呢。”看来喝得不少。她戴着耳机,他的声音根本不会出现在房间里,嘘给谁看。张雪齐有意板着脸:“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喝这么多酒。”蒋星眼神迷离,重重点头,嘴上却是:“你怎么不洗呀,快脱了。”还很会转移话题。张雪齐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录个屏,等明天清醒时发给她看,附带一句文案总结:论女流氓是如何诞生的。蒋星缩回被窝里,目不转睛,比学生时代进行英语听力测试时还专注每一秒。张雪齐把手机架在一个完美的高度,她能通过屏幕看清他的上半身,只要他稍稍移动,想见春光也不是难事。单手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脱下搁在衣架上。浴室开了暖灯,她只觉眼前这副身体肌理分明,泛着光泽,不由自主偷咽口水。半羞半臊地将被子再拉高一寸,目光炯炯盯着他搭上裤带边沿的手。张雪齐忽地偏头,对上那双乌溜溜的眼。静默须臾,竟是一副得逞愉悦的笑,向她靠近:“真等着看呢?”嗯?他笑了声:“回来见面,你想看多久都行。”然后镜头一晃,直直对着光亮的天花板,水声哗哗十分钟。……第五日下午,黄昏时分,四人在附近一个广场上,看到一处简易的小舞台。旁边架着一块亚克力板,上面写着:“边走边爱,音你停留”城市特别策划活动。可以随意使用乐器和话筒,表演一首当下最想唱的歌。四人驻足,许舒泽偏头微笑:“蒋星,想不想唱?”“我吗?”三人齐刷刷望向她,蒋星诧异说道,“可你才是当年的第一名。”“你也说了,是当年。”许舒泽望着那处,“我和本岚给你当伴奏,你选一首想唱的。”蒋星在内的三人看向本岚。本岚耸肩,不作答。但几日相处下来,大伙知晓这就是他同意的讯号,并且能从他的肢体动作中感受出,他身体里的音乐分子正在蠢蠢欲动。“星星,我给你们录视频。”于姿晓被带动起来,“你想唱什么?最好煽情一点的,点燃氛围。”蒋星怔了一下,望着广场上的交叉而过的人流,心里忽然冒出一首歌的名字——你曾是少年。--蒋星站在话筒前,一左一右是背着吉他的许舒泽和本岚。于姿晓举着手机,冲他们微笑。逐渐聚集的人群里,有家长小孩,有年轻男女,还有校服学生。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是他们,也是她。「有些时候你怀念从前日子可天真离开时你却没说一个字」在这个时代,爱与不爱来得太快。边走边爱的人生里,你是否会因为一首歌的旋律,停下脚步。在茫茫人海中回首,去寻找那个在这一秒想到的人。「却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某天夜半忽然醒来站在寂寞的阳台只想从这无边的寂寞中逃出来」蒋星一眼望到人群中,两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男少女。女生马尾辫,圆脸,眼睛红红地盯着舞台,在高潮歌声来临前的那一刻,眼泪簌簌而下。身旁的高个男生一改全程漫不经心的姿态,诧异一瞬后,侧头俯身,凑近去瞧女生的脸。「许多年前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女生一手捂脸,一手推他,不给看。男生一手挡开,一手按住她的头,偏要看。女生哭,男生笑,揉着她发顶的那只手,却很温柔。「想看遍这世界去最遥远的远方感觉有双翅膀能飞越高山和海洋」蒋星幡然醒悟。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把记忆扔在时光里。大学那次栽坑的实习,她从公司离开的下午,独自坐在小公园的秋千上,不接电话不回家,心情低落到极点。有几个小孩在沙坑上玩沙,还会时不时抬头看她,然后交头接耳地笑。后来,小孩们也笑不出,一个个或蹲或站,在沙坑里望向她,很安静。而她,就这么默默坐在秋千上,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无声落泪。直到张雪齐踏着最后一抹晚霞余晖,微喘着气出现在她面前,声音却比电话里松缓不少:“我就知道你在这。”蒋星顶着一双哭肿的眼,慢慢抬起,四目交接时,又是两行泪滑下。张雪齐的手贴着她的后脑勺,一言不发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许多年前你曾是个朴素的少年爱上一个人就不怕付出自己一生」今日选中的餐厅,意外地也在放这首歌。蒋星坐在卫生间里,听着耳边的旋律,一条一条,一遍一遍,给张雪齐发信息。十年前的张雪齐,每每见到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还没在一起前的他,面对她对他称兄道弟的相处态度,又是怎样一番无法言喻,从深夜静候至黎明。砰。隔壁间一声巨响,生生把她从怅然的思绪中拉回。目光转到对话框,洋洋洒洒的一排,都是她刷屏的信息,起码二十条。蒋星:我想你了。蒋星:我想见你。蒋星:张雪齐,我好喜欢你。蒋星:这个培训什么时候才结束呀……你五天没抱我了。蒋星:我以前啥也不懂,你别怪我。蒋星: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再也不气你了。蒋星:明年一定要结婚哦。……切出张雪齐的对话框,于姿晓的信息在五分钟前发来,问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蒋星低着头,边走边回。侧身避开服务员时,垂眸再看,发现张雪齐一分钟前回了条语音。现下太嘈杂,听不了。她直接转成文字,眼睛盯着屏幕。张雪齐:我在你住的酒店,2314房,回来后找我。第22章 不想再当好朋友x12等你心像被东西罩住, 闷闷的跳得极不畅快。蒋星跟中了邪似的,一字一字默读两遍,又把声音按至最大, 放在耳边听。是张雪齐的声音。他还在笑。飞速给于姿晓回了条信息,蒋星如困兽脱闸,直奔回酒店。长廊静悄悄的, 没有人。她的耳边是自己微急的呼吸声, 还有脚踩地毯发出的、一种类似碾过砂砾的声音。2310, 2312, 2314……门没关牢,虚掩着。蒋星轻叩门三下, 再缓缓推门入内, 抬眸寻人。坐在床边沙发上的男人, 长腿交叠,单臂托腮搭在扶手上,没开电脑,没看手机, 就这么静坐着。光是触及这样一幕,她再也走不动路。一个只要你转身, 就能看到的男人。一个擅长等待,不急不躁, 等你回头的男人。张雪齐察觉动静, 叩着扶手的食指停下, 掀眼望来时, 目光明显一怔。“蒋星,我没看错吧。”他身高腿长,站定她身边, 只是刹那间的事,“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