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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1)

江步寰没有心情同父亲争辩,只拖过椅子让自己和妹妹坐下。乘月觑着爹爹的眼色,讪笑着挪到了爹爹的腿边儿。“我跪着,跪着就行。”“父皇,今晚儿子在陡山门街跟踪雪兔时,同顾景星打了一架,忽有一个女子潜过来踹了顾景星一脚。她身上,同儿子小时候的包被一个味道。”江步寰不想扯闲篇,直截了当说道,“她说是您派去的暗卫,非十万火急,不得出。父皇,此事可为真?”殿外起了风,紧接着竟有雨落的声音,皇帝紧绷着脸,良久才嗯了一声。“是……”他顿了顿,下面的话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是朕派去的没错。”江步寰听到这个答案,显然有些错愕,他看了妹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皇父的眼睛上。“怎么会……”皇帝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宝座的扶手,好在袖口宽大,挡住了他的紧张。“不必多问。你同她交手了?”皇帝又看向趴在自己膝盖头的小女儿,“你也是?”乘月茫茫然,“她前几天当街打劫了我五十两银子。”江步寰闻言,眼神里的错愕愈发强烈,茫然不解地说道,“她踹了顾景星一脚,又拿鞭子抽中了儿子的肩背……”皇帝快绷不住了,只唤宫娥内官去请太医看太子的伤口,又叫女儿赶紧去睡。乘月未曾想自己竟躲过一劫,飞也似地逃走了,倒是江步寰,仍是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一步一步地去侧殿治伤。两个儿女一走,皇帝就站起身,走到龙案前狠狠地一拍桌子,像是极为生气。阮升哪里又不知道陛下为何而生气,只小心翼翼地端来清火的茶,劝了一句。“陛下,这是好事儿啊……”皇帝神色复杂,也不知是喜是悲,瞧在阮升眼里,似乎有几分闺怨。“朕辛辛苦苦十三年,把雪兔这个奶胖子拉扯成人,还承受着寰儿这么多年的冷眼敌视,如今我们爷仨儿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她想回来摘果子?哼,没门儿!”作者有话说:抱歉,一直在写了删,删了写,来迟了。皇后有隐情,大家慢慢看,应该会有判断。感谢在2022-06-22 17:20:26~2022-06-23 22:2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粥、有风南来、玥玥宝是小可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p 5瓶;我爱学习 2瓶;呜呼、崇一、29638703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0章 情债易讨到了后半夜的时候, 公主偷摸儿从仁寿宫溜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软枕头,在东宫门前敲小门儿。“哥哥……哥啊!”江步寰辗转反侧一整晚, 到二更了才勉强阖上眼,睡梦里就听见有人在叫魂儿, 哥哥的哥哥的叫个不停, 他困的睁不开眼, 又睡了过去。再过一会儿,那叫魂儿的声音又在耳朵边上响起来,哥哥哥哥的喊, 到最后不得了, 江步寰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被捏住了, 喘不过气来。这下他完全从梦里惊醒了, 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却正对上妹妹的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 直吓得腾空而起, 险些飞起来。“你想干什么!”江步寰吓出了一身冷汗, 抱着被子靠在墙边儿, 看清是妹妹, 松下了一口气,“江乘月!仔细孤治你的罪!”乘月趴在哥哥的床边儿上, 眨巴眨巴大眼睛, “哥, 你小时候的小包被, 拿出来给我闻闻呗。”江步寰很绝望, 吩咐内官去取, “你半夜不睡觉, 跑这里叫魂儿,就为了闻一闻我的小包被?”乘月捧着腮,趴在床边儿点点头,眼巴巴看着哥哥。“我越想越觉得爹爹不对劲儿。我在外头喝酒喝这么晚,爹爹不仅不收拾我,还叫我赶紧去睡觉……哥,你觉得呢?”江步寰冷静地哦了一声,“敏锐如为兄,蹊跷无所遁形。”这怎么还押起韵来了。东宫内官捧来了小包被,小心翼翼地奉给了公主。乘月的手就摸了上去。蓼蓝色的喜洲棉布,因是给孩儿用的,只浸染了两道,那蓝便青里带翠、素雅凝重。江步寰出生于冬季,这包被里蓄了顶好的棉花,又因细心保存的缘故,即便时间过去十八年,这小包被除了在颜色上略显古旧以外,摸上去仍暄软如新。乘月把脑袋埋进了小包被,深深闻了一闻,接着抬起头捏着小包被的角角,语带酸气,“都说老大当宝,老二当草,你还有娘亲亲手做的小包被,我却什么都没有。”“那倒不是,这包被你也有,只是你奶娃子的时候太埋汰,不能用了。”江步寰枕着手臂躺下,仰面看着帐顶的那一点微光,“为兄就不一样了,打小就精致。”乘月不服气,转了转眼珠子,“哥哥,你说若是天下人知道大梁的储君,小时候一定要摸着包被角角才能睡着,会不会笑死。”江步寰扭过头呵呵两声,“我看你想脑袋长包。”乘月扳回了一局,得意又把脑袋埋进了小包被,深深吸了一大口。“哥哥,这味道有点儿像茶花的香味——”她仔细回忆着那一日被抢劫时情形,“我却不记得抢我那人身上的味道了。”“此人着实古怪。”江步寰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复盘,“我前夜回京,丽正门大街有人落下来一方棉帕,上面绣了大理的风花雪云。昨夜这人潜伏在侧,我先前打了顾景星好几拳,她都未有动静,直到顾景星突然向我挥拳,她便突然现身,踹了他心窝一脚。”“什么,你打了顾景星好几拳?”乘月大惊失色,“怪道他嘴边有血!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你闭嘴。”江步寰伸出手指弹了下妹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还有,我们与她缠斗至酒家时,你一出声,那人便分了心,中了我们的一掌,可见她很关切你我。”乘月好不容易把心神从顾景星身上拽回,忽的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那总不能是娘亲从皇陵里出来瞧我们?”“若是那样就好了。”江步寰轻轻一句,语声里有些黯然,“我猜想,或许是娘亲的亲姊妹,只是,她为何说是奉爹爹的命……”江步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起身看向妹妹。乘月紧张地抱紧了小包被,不知道哥哥想到了什么,“哥,你的眼神好可怕!别吓我。”“我合理怀疑,爹爹是不是和小姨子……”江步寰推测着,说到这儿,和妹妹对上了眼神。乘月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旋即小心翼翼地接口道,“勾搭上了?”江步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乘月吓得松开小包被,捂住了耳朵,摇头闭眼:“我才十四岁,听不得这个。”说到底,都不过是玩笑话而已,江步寰心里其实隐隐有推测,这便从床榻上下去,坐在了妹妹的身边儿。“挤挤。”乘月就和哥哥头并头挤在了一块儿,看着殿里点着的一盏灯,风一过,那火苗就疯头疯脑地跳舞。“你想娘吗?”“我想呀。若真是娘回来了,我会抱着她一直哭的。”“我可不会。若她真回来了,我就要问问她,爹爹不好,只抛弃他就是,为什么不把我们带走?”“爹爹很好呀。云遮说,小时候没了娘,你哭了三天三夜谁也不要,爹爹背上背着你,怀里抱着我,在御花园狂奔……”“你不知道,有的男人虽然待妻子很差,待儿女却是很好。”“那哥哥呢,等开春嫂嫂嫁进东宫,你可一定要待她好。”“我自然待她千万好。”夜色又深浓了,宫城里扑簌簌的又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凉,眼看着就要寒露了。乾清宫的寝殿里,皇帝坐在灯下生气,阮升垂着手立在一旁,觑着陛下的脸色,寻思着要说些什么的好。“……陛下,要不您就歇下吧,更深露重,仔细着凉。”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右手边的那方帕子,又看了看窗外阑珊飘零的夜雨。“十三年了,她惯常每日晨起时都去洱海边儿跑一圈马,再去喜州城里瞧白族的姑娘妇人们织纺扎染,到了晚间再回王府里同她哥哥嫂嫂一道儿用饭。”“也有不掼常的。年年蝴蝶会,她都要……”皇帝忽然悲哀起来,嘴角向下,像是要哭似的,“大理那么好,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既然又去见雪兔不说,还去见寰儿,说明记起从前的事儿来了……怎么会这般突然?”阮升陪着陛下长吁短叹一会儿,道:“奴才突然想起一事来,喜州城的探子两月一报来的密信里说,今岁的蝴蝶会上惊了马,娘娘为了救她的子民,驯马时从马背摔下,还叫马蹄踢中了头,会不会是……”皇帝闻言,甚觉有理,过了一时却又生起气来:“既是如此,为何不来见朕?”他站起身,把手里的帕子气冲冲地扔在了地上,站在窗边生气。“朕是不会原谅她的!”阮升跟在陛下的身边,点着头附和着说是,“……叫禁军去查,有些惹眼,奴才派了几名内官去丽正门大街打探,不显山不露水的,倒问明了许多。”“娘娘此次回京,是随着滇南进京的商队而来,赶了一个月的路,目前下榻在的金店,明面上是诚亲王的产业,实际两个月前秘密交割给了滇南会馆。”“娘娘只带了她的乳母杨宝严来,十三年来娘娘容颜不改,甚至远胜当年,那一位杨孺人却苍老不少,令人唏嘘。”皇帝哦了一声,眼望着窗外飘零的雨,记忆纷繁涌现。“这些年,她只有十六岁前的记忆,又不用带娃儿,天天在蝴蝶泉边儿……”他一提到蝴蝶会、蝴蝶泉就不由地哽咽住,阮升哪里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这便把身子躬的更低了。“陛下,您别太在意……也别太伤心,横竖娘娘都回来了,您看是不是……”“朕不会去找她的!绝对不会!”皇帝往回走,往床榻上仰面躺下,“熄灯!”阮升忙命宫娥把床榻左近的地灯案灯都熄灭,却步出了寝殿。他不过在外面眯了一会儿,忽听得寝殿里陛下唤他。阮升忙起身进了殿,殿里黑漆漆的,陛下坐在床沿儿,冷冷地说:“传下去,今夜有雨,明日朕不去视朝。”阮升心里有了数,察言观色道:“奴才去备车,出宫?”皇帝不自然地说了一声嗯,阮升忙吩咐下去,又来为陛下侍候更衣。只是今夜选衣裳却很难,皇帝难得挑剔,换了七八身外衫,最终勉勉强强地选定了一身帝释青的常衣,他略略有些满意,临行前又叫阮升给他找个帽子戴。“朕怕淋雨,寻个帽子来。”阮升心里有点儿奇怪,尊贵如陛下,出行哪里能淋到雨,若是淋了雨,戴了帽子也不管用啊。只是陛下既然说了,那便一定要做到,阮升这便命人取了七八顶帽子头巾送过来,供陛下挑选。皇帝扫过去一眼,挑中了一只绿葱葱的方巾,倒也不戴,只拿在手上,在殿前乘了车,一路往宫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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