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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1)

上位者用一张诏书,几百个漂亮字,换了西北三十万年轻人的性命。“这么多条人命还不能让老头子清醒吗?还不能让他醒悟就算我们卫家一家子都为帝室死尽了,帝座上的人也只会拍手叫好!”霍林南闭目道:“大不敬的话在祖宗面前,您就不要说了。”·南乐推开门,门外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影笔直的跪在门口。他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仰望着她,嘴唇微动,依稀是个笑的弧度。南乐盯着他,神色冰冷,“别在这里跪着,滚出去。爱去哪里去哪里,别让我看见你。”那双漆黑的眼睛黯淡了下去,神色灰败,好像一朵转瞬就开败的花。南乐错开眼,板着脸,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沈庭玉垂下头,他刚要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两条腿都麻了,刚一动膝盖就重重磕在地上,撞出沉闷的声响。南乐听着声响,心脏猛地一跳,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衣服,她不断的在心底念着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再心软。心软没有用的,善良没有用的。不管喜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她要学会保护自己。爷爷说不能因为别人做错事,就也做错事。但她实在太难受了,太愤怒了,太委屈了。让南乐继续对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好,她真的做不到。沈庭玉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为什么还要跟着她不放?为什么还要跪在她的门前?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出来做这个坏人。一想到沈庭玉就在她的门外跪着,南乐就焦躁又害怕。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夫人本就在旁边心事重重的徘徊,舍不得离去。此时赶紧冲过来扶人,一面扶一面劝道:“她不要你进门,你今夜来跟我谁就是。林姨要你。”沈庭玉摇了摇头,他推开林夫人,扶着墙,脚步虚浮迟缓的一步步走出长廊。南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砸上门。辰隐与光曜各自捧着一个碗走过来,正巧跟沈庭玉擦肩而过。走到南乐的门前,二人停住脚,面面相觑。武人的耳力都很好。或许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多出众的耳力,只要是一个人都能听见门后声嘶力竭的哭声。第五十章赶走了沈庭玉, 南乐关上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才敢哆哆嗦嗦得脱下身上的衣服, 看一看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了。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红痕, 胸口是,腰上是,大腿上也是男人的指印, 白皙的皮肤像是被五彩斑斓的油墨重笔涂抹过,稍微碰一下都疼。人人都能看得见沈庭玉脸上的伤痕,谁又知道她身上的伤痕呢?南乐太委屈了, 这委屈无人可诉说。她想要装作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跟以前一样,爷爷去世了, 她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连哭也只能对着江水哭。爷爷临走前告诉她,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要开开心心的,照顾好自己。她答应爷爷了, 她会开开心心的, 照顾好自己。船上只有她一个人,她要继续平静的把日子过下去。一切都会好的。可一切不会好了, 她很难受, 她很难过, 她孤独到像是无声无息得即将沉溺于江水中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任何一根伸来的稻草。她想要被人看见,她想要家人, 她情愿付出一切去交换一份陪伴和温暖。南乐将所有自己有的东西都推出去, 捧给林晏看她的真心。然后呢?林晏欺骗她, 他一直鄙夷着她的付出,践踏着她的真心。她给的东西,无论是她的容貌,性格,还是她为他裁得衣服,做的饭菜,所有有关她的一切永远不能让林晏满意。南乐只好徒劳无功的,不断增加自己能够给的,直到最后她什么都给不出了。林晏上岸了,他不再需要她了。她被林晏当成垃圾一样甩开。南乐很伤心,她的伤心无人可说。日子总要继续这样过下去。南乐假装没有关系,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关系。她回到自己的小船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可是天太冷了,崔姨把她从船上带了出来。她遇到了沈庭玉。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飘在水面上,像一具溺水的尸体。南乐将他捞上来,偷偷藏下来。但她已经变得聪明多了,她开始会为自己考虑。也有可能是因为善意在林晏身上付出的太多,她把自己挥霍的所剩无几。剩下的温柔和善良在她心里的没有以前那么多,多到漫出来,可以让她不计代价去救一个人,哪怕用自己的命换也不会迟疑。南乐开始会为自己打算了。哪怕再想要留下沈玉,她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船上的米不够,用尽了所有的狠心让自己放手,将沈玉送下了船。如果事情到那里就结束该有多好呢。为什么要再让她遇见沈玉。南乐已经让自己放过一次手了,那一次把她的狠心用完了。再见到他,见到那么可怜的一个倒在雪地里的小姑娘就怎么都舍不得放手。这个妹妹让她很喜欢,因为他愿意粘着她,他愿意接受她的照顾,他需要她的保护。他让她觉得她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终于有人愿意看见她,陪着她,喜欢她,做她的家人。让她知道原来她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她的爱不是垃圾。她欢欢喜喜的对他好,拼尽全力的想要保护他。他们相依为命,就像是两株双生的藤蔓。一度沈玉让她感觉她是在被他以同样的程度爱着的。一切终于好起来了。只是她以为一切终于好起来了。他们把她掏空了。她用力的敲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发痛,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敲着,想要敲出一点什么,就像是敲敲松树就会有松果掉下来。可是什么也没有。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再也找不到爷爷曾交给她的那些东西了。蛇长大要蜕掉一层又一层的皮,丢掉旧的皮才能长大。那她呢?她要丢掉多少东西才能够长大?这一次她又弄丢了什么?寒夜冰冷,山里的风呜呜作响,屋子里烧着火,却仍旧很冷,皮肤暴露在黑暗中,像是一大块油脂,最上面浮着一层细细的麻点。南乐一遍一遍触碰着那些冻得凸出的小点,抚摸着青紫暗红的指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忽然有一阵胆寒,眼前的两条腿不像是她的腿了,倒像是剥了皮的蛇肉。她心口痛得控制不住倒了下去,蜷缩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哭出了声。很快,哭声无法抑制的变大。门外,辰隐着急的伸手想要敲门,却被光曜拦下。神色清冷的少年看着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辰隐怏怏不乐的垂下眼。光曜蹲下身,将碗轻轻放在门边,起身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簪子挂在了门把手上。那是一枚不算十分精美的桃花形状的木簪。光曜亲手雕了三天。辰隐想了想,也从怀中拿出一个有着红脸蛋和大大笑脸的绢娃娃挂在门把手上。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南乐哭累了。她裹着厚厚的被子,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殿下,明日我跟我一起走吧。”“不,我还想留在这里。你听见了,我喊她姐姐。我……”卫博陵眼神锐利,打断他的话,“可我看见的是她并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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