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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她拔掉钥匙,坐着没动。视线散乱地落在窗外,从沉暗的光色中捕捉着各种朦胧的轮廓,一句句地回忆着何旭的嘱托。她的眼睛跟大脑的感官分离开了,犹如一种不清醒的睡眠状态,直到有人敲击她的窗户,她才发现车边站了个人。周拓行问:“你还好吗?”声音被玻璃窗隔绝了,口型大概是说的这个。何川舟不想动,但周拓行一直在外面等她。她感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调动自己沉重的四肢,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二楼没关的窗户里传来颠锅炒菜的声音,随之飘出的还有肉汤的香气跟小孩崩溃的争吵。暖色的光线从窗口散逸出来,罩着后方一个模糊的人影,透着极为平凡的烟火气。何川舟仰头看了一会儿,转头问:“你吃饭了吗?”周拓行说:“没有。”“你会做饭吗?”何川舟声音有点飘渺,“我想吃饭。”周拓行向来不大擅长拒绝她的要求,更喜欢对她有求必应,原则可以相对退让,没有任何思考,就应了下来:“我会。”他认真看着何川舟问:“你想吃什么?”何川舟一时没有答案,不过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退散了不少,恢复到可以正常思考。周拓行说:“去超市吧。你家里没有东西。”第38章 歧路38两人一道去了超市, 沿着货架买了很多东西。进到厨房时,周拓行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不灵便, 连切菜的工作都无法完成。他一边犯错一边反思, 不过并不觉得后悔,因为何川舟主动进来帮他处理食材。两人炒了三个菜,配合不大默契, 用了一个来小时。等饭菜端上餐桌,才想起来没有焖饭,又临时煮了把面,拌进汤汁。何川舟喝了一点酒。准确来说她没怎么吃饭。虽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可她随意吃了两口炒菜给出“不错”的评价后, 就从冰箱里拎出一听啤酒, 坐在桌边安静地喝着。眼神偶尔会有点恍惚, 看他的时候又很快变得清醒。情绪一直十分平静, 同时打不起什么精神。好像是周拓行命令她一个人呆着消遣, 而她乖巧听从了一样。周拓行不知道她的酒量怎么样, 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何川舟会抽烟会喝酒。这种消遣方式在他看来总有种自暴自弃的颓废, 而且这两样东西的体验感对他而言, 实际上没有太多麻痹神经的作用, 顶多可以提醒身边人,“我很烦,不要来打扰我。”。他每次抽烟都是因为无聊。不常喝酒, 因为喝醉后睡着会想到不开心的何川舟。跟现在的画面有点相似。随之衍生的剧情会泛滥出各种异常且不受控制的想法。不过他没有阻止。会难过、会发泄的何川舟,比面无表情坐在他旁边礼貌微笑的人要生动得多。他不喜欢照顾一个意志不清的醉鬼, 但何川舟可以排除在外。如果这个人眼神迷离地躺在他怀里, 他可以让她靠一晚上, 对她嘘寒问暖, 还会对她心动。表面上,周拓行还是会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不要喝太多,也不要抽烟。你烦的话可以跟我说。”“何叔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何川舟的皮肤对酒精没什么抵抗力,只是度数很低的啤酒,喝了差不多一瓶半,脸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是可以装醉逃避酒局的绝佳体质。周拓行看着她,说:“我去年九月底就回了a市。”“我知道。”何川舟说。周拓行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改口问:“你一个人住的话会做饭吗?”他垂眸看向何川舟的手腕。过于纤细,骨感分明,是三餐不济、作息不良的有力证明。何川舟很不积极回答他的问题,无视了,反问他:“你后来怎么没考警校了?我以为你会坚持的。”周拓行被问得沉默,在何川舟等不到回答,低头专注吃菜的时候,才开口说了句:“我觉得警察也不能保护所有人。警察有时候也需要人保护。”何川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发出了疑似困惑的一声:“嗯?”周拓行于是给她说自己在大学里的事。他大一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食堂会给他准备足够的餐食,结果陈蔚然这个蠢货为了能抄到他的作业跟他套关系,经常没有任何征兆给他打包外卖。周拓行不喜欢浪费,最后只能跟他一起饱着肚子又多吃一顿饭。陈蔚然则会趁着这个机会问他很多问题,写在笔记上。还有一次他父母让他帮忙照顾妹妹,他带着人去了图书馆,结果妹妹在他看书的时候偷偷跑了,去同学家打游戏,还把手机关机。他找了半天没找到,被继父赶出去。直到晚上九点多,妹妹主动回了家。过了几年,他妹妹说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他不喜欢跟那个家庭的相处,在这件事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连一点应承的欲望都没有了。他对这些记得非常清楚,不是为了某天回去跟他们翻旧账,而是想在见到何川舟的时候,能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地跟她叙述,然后等她安慰自己。虽然毫无根据,且不切实际。他总觉得何川舟是良药。当然事实跟他想象得有点不一样。何川舟给出的回复是明显没有思考过程的答案,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嗯”,或者“是吗”,偶尔会扯扯嘴角说一声“你继续”,却托着下巴,眼神专注地看着他,一幅听得很认真的模样。这种表情太过有欺骗性,但周拓行不打算信。他说到自己开始有稳定收入,因为宿舍里有一个熬夜一个打呼的室友,所以决定搬出去住时,停止了单方面的描述,放下筷子,叫她的名字:“何川舟。”何川舟对自己的名字反应很快:“干什么?”周拓行顿了顿,说:“你是笨蛋吧?”何川舟眼睛睁大了点,餐厅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眼睛也在发光,看起来清明得没有一点醉意。她伸手端起桌边的杯子,举了起来。周拓行以为她是恼羞成怒,要泼自己水,立即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何川舟的体温有点高,可能是酒精的缘故。而周拓行的手很冷,也不柔软,有点粗糙。掌心的每一寸都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一下子像冰遇到了火。何川舟没有松手,很坚持地朝他这边方向推动。周拓行有点无奈,手上放开力气,任由她动作。事实证明他又一次猜错了。何川舟只是抬高角度,凑到他嘴边,缓缓斜过杯口,给他喂了口水。周拓行的表情有点茫然。他迟钝而僵硬的表情让何川舟笑了出来,似乎被取悦,放下杯子时说:“喝点水,冷静一下。”周拓行的手还放在她的手腕上,她没有挣脱,好像没察觉到一样。在长达两分多钟的无声静默里,周拓行的大脑分析了很多东西。最后不得不承认何川舟的运行方式跟他一贯的思维逻辑不大相符。他眼神闪了闪,用很确定的语气问道:“何川舟,你这是不负责任吧?”何川舟喝完手边的一瓶啤酒,手指将瓶子捏到变型,放到边上,随口问:“什么叫负责任?”周拓行又思考了很长时间。何川舟没有看他,没有给他暗示,也没有回避否认。于是他干脆直白地道:“应该明确表示喜欢或者不喜欢。”何川舟说:“喜欢什么?你没有问过。”周拓行心跳快了两拍,语气也变得不大冷静,表情更加严肃,声线随着颤动的喉结发紧:“如果我说了,你会答应我吗?”“那也不一定。”何川舟转过头,与他的紧张截然不同,笑容里有点没心没肺,说着很唬人的话,“我喜欢反复无常,而且喜欢欺负人。”何川舟对他比对别人要恶劣很多。不是喜欢欺负人,只是喜欢欺负他。让周拓行来解读的话,她的不拒绝就是主动。因为何川舟擅长拒绝所有人。她网开一面的对象都是她的例外。周拓行有种强烈的冲动,也遵从自己的本能,很轻地吻上了对方苍白的嘴唇。何川舟维持着固定的姿势,看着他靠近,又拉出一段很短距离。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唇角。顺着他的唇线,极缓慢地将他嘴唇上没干的水渍擦干净。两人能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有种暧昧而缠绵的节奏。何川舟笑着看他,周拓行只觉得整个视线里都是她的笑容,发胀的大脑单纯地将它理解成高兴,将手伸到她脑后,又一次靠近,跟她亲密地接吻,绵长地交换彼此的味道。小麦的清香在口腔里四溢,有点苦,带一点回味的甜。佐着过速的心跳跟明亮的光线,让人晕头转向。桌上的饭菜已经冷却了,周拓行的心被烧得滚烫。他发现自己关于何川舟的预设还是正确的,只是对方比较善于伪装。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是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第39章 歧路39何川舟的房间里没有小灯, 她喜欢功率高的白色灯光,足够明亮的环境能让她保持清醒。需要安静的时候, 她会反锁门窗, 拉上加厚的窗帘,在一个密不透光的全封闭环境里独处。两极的反差,在多年来形成一个定式, 成为她的生活习惯。这样的环境才能明确告诉她自己,她是需要思考,还是需要休息。这天夜里风很大,何川舟躺在床上,听到外面跟浪潮似的树叶摩挲声, 有点不明确是不是在下雨。她迷迷糊糊地睡着, 有些陈旧发黄的记忆从不知名的地方, 似真似假地冒了出来。经过她潜意识的加工, 有种虚妄的美好。她想起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 妈妈暑假会带她去乡下。老家门口有一条江河的支流, 随着上游水量的变化, 时而清浅时而浊猛, 有时汹涌起来。能漫过通行的石桥, 甚至淹没两岸的农田。那种河水扑拍流动的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安宁跟祥和,有着清新、好闻的水气。只是何川舟忘记很久了。高二那年暑假, 何旭原本想带她出去露营,结果紫阳小区里逃窜进来一个盗窃团伙, 他们派出所需要全力配合, 抽不开身, 只好找一个认识的阿姨帮忙监护, 让何川舟再找几个同学跟着一起。何川舟理所当然找了周拓行。她喜欢听水声,所以他们的帐篷扎在一条河流的斜坡上。那天夜里忽然下雨,河水开始怒涨。周拓行没经历过这阵仗,不敢睡觉,又不想打扰何川舟,半夜披着雨衣蹲在她的帐篷外面,时刻观察下方的水线,以便能及时通知她们撤离。半个小时后雨停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可是再也睡不着。走的时候何川舟心情欢快,周拓行却一脸困顿。他踢着路边的石头小声说:“再也不来了。”何川舟好笑地问他:“你真的不跟我出来了吗?”周拓行纠结许久,加了定语,将句子补充到没有任何错误的程度:“再也不在下雨天在河边过夜了,跟别人的话。”好几个“在”字说得像绕口令,去掉所有修饰,何川舟听到的是“可以跟你出来”这个意思。其实,那天晚上睡到正朦胧的时候,何川舟隐隐有意识到守在帐篷外的身影,就像这天晚上静坐在她床边,垂眸凝视她许久,然后悄悄走出房间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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