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灯火如织,家僮女婢捧甘澧佳肴穿梭其间门,尽心奉客。
永安县本没有什么特产,也不是什么商业要道,自然也就谈不上资源丰富。
宴席上这些乡绅富户竭尽所能奉上的美酒佳肴,于傅玉衡而言不过平平,远远比不上入京后的日常享用。
但人家心诚,诚心诚意想跟着傅玉衡一起发财。
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比得上真金白银呢?
傅玉衡自然是要推辞的。
他就是个没有实权,也不能有实权的驸马,干涉州县内政,怕不是嫌命太长。
不过,若是单纯的生意往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嘛。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有人明白了傅玉衡的暗示。
郭县令哈哈笑道:“今日乃是私宴,学生托大,先定一条规矩:诸位席间门可畅所欲言,唯独不可谈论公事。”
基调定下来之后,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一群人围着傅玉衡,只拿民间门选秀说事,先是说了他们讨论出的方案,再就一些细节询问傅玉衡。
可以说,智慧这种东西,并不因年代远近而有大幅度增减。
现代人和古代人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见识。
且这种见识上的差异,还不是单向的,而是相对的。
固然古代之事对现代人来说,都是过去,都是历史,在史书古籍上都有迹可循。
只是,平心而论,普通人有几个会去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
许多人都知道汉高祖、汉武帝、光武帝、汉明帝,但若是不查资料的话,谁能立刻把两汉二十四帝的谥号都说出来?
许多对古人来说的常识,现代人去了就是两眼一抹黑。
偏偏常识这种东西,是没有人会去刻意强调的。
当然了,现代人的优势也是很明显的。
虽然现代人很多都说不出历史的具体细节,但自古而今的许多经验教训,乃是科技文明,都已经被现代专家总结了出来,融入了从小到大的课本之中。
很多时候,你觉得自己只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学来的东西很大众,没什么好炫耀的。
但对古人来说,就是足以震惊人家一整年。
这是傅玉衡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之后,自己总结摸索出来的经验。
比起别人来,他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既不薄今后古,也不会厚古薄今。
只要见识足够,谁又比谁高贵呢?
傅玉衡并不轻视这些古人,对于乡绅们商议出来的方案,他一直认真聆听。
听完之后他就发现,古人的接受能力,远在一些现代人以为的之上。
至少对于以貌取人这一点,他们是一点都不避讳,颜控得十分理直气壮。
海选第一关,选的就是相貌。
丑得特别明显的,直接淘汰。
过了这一关之后,才看才艺,让他们按照评委随机出的题,即兴表演一段。
傅玉衡问:“若是演百戏的,需要丑角呢?”
一个乡绅理所当然地说:“可以靠化妆嘛。”
傅玉衡:“若是演将军妖魔的,需要身材高大雄壮的呢?”
另一个乡绅道:“驸马此言差矣,谁说身材高大就不能好看了?”
还有一个趁机拍他的马屁,“如您这般身姿颀长的,才是美男子的标准呀。”
傅玉衡:“…………”
——好吧,是我的审美太过狭隘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才能如何,首先得好看,最好是特别好看。
傅玉衡叹了口气,只好拿出杀手锏,“可是,大剧院需要特型演员。”
“特型演员?”郭县令记性好,眯着眼睛回想了片刻,“就像昨天庙会上那个,长得细瘦伶仃,贼眉鼠眼,打眼一看就像是一只大老鼠的那个?”
“总结得非常到位。”傅玉衡竖起了大拇指。
一众乡绅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有人提议,“若是丑得极有特色的,也给过关,驸马以为何?”
傅玉衡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这么着吧。”
虽然对于那些相貌平平,美丑两边都不出众的很不公平。
但没办法,既然是选秀,肯定是有偏向的。
不然直接随手抓好了,还选什么选?
除了对颜值的针对性之外,其余的条件大家都很好商量。
再加上傅玉衡急着回京城见老婆,这个方案出来的效率非常高。
临走的时候,傅玉衡还非常大方地给了两万两银子做赞助费。
当然了,给钱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日后总决赛入围的艺人,大剧院有优先聘请权。
对此,这些乡绅自然不会有异议。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傅玉衡就带着这一期庙会上,与他双向选择的三位艺人一起回京了。
至于获胜的三个艺人班子,他们人比较多,收拾起来自然麻烦一些,说好了坠在他们后面追上来。
等傅玉衡回到京城,大公主和柳长州的儿子洗三礼已经过了。
不过,两家关系亲近,他还是特意在回京的第二天,和徒南薰一起,到大公主探望了一番。
刚出生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在回来的马车上,徒南薰不停地和他说这孩子与昨天的不同之处。
然后又说了一大堆孩子多么多么可爱,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最关键的是,她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睛偷偷瞄他,那意图真是不要太明显了。
傅玉衡又好气又好笑,猛然将她揽进怀里,看似恶狠狠,实则轻飘飘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徒南薰捂住额头,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嘀咕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嘛!”
“你说什么?”傅玉衡没听清。
徒南薰“哼”了一声,加大了音量,“我还不是为你好嘛!”
如果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傅玉衡发誓,他绝对不会秒懂的。
他真的不想做秒懂男孩呀。
“你……往哪儿看呢?”他下意识遮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发现,太过激了。
在徒南薰揶揄的目光下,他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好了,快到家了,你乖一点。”
她偏不,还在他怀里蹭了蹭,软乎乎地撒娇,“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
至于她好奇什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根本不用多说。
傅玉衡真是怕了她了。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正是欲望懵懂的时候,对那种事情好奇,再正常不过了。
谁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没做过不可描述的梦?
“咱们到庄子上住几天吧,正好新粮种也到了播种的时候。”
傅玉衡近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好在这个话题对徒南薰来说足够新奇,她蹙眉问道:“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问。
你早就说自己弄来了新粮种,这新粮种到底是什么呀,在哪儿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傅玉衡道,“这粮种本不是中原所有的,乃是西方舶来之物。
据说凡人食之,能够延年益寿。因此它有个名字,叫做长生果。
又因这东西是花落之后,在根上结果,因而又叫落花生。”
他有心把系统的事透露一点,可也不知道有什么禁制,无论他心里怎么想,嘴上总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