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傅玉衡关于有声剧的设想,马义成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找来同好实施。
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兴冲冲的神色一顿,又慢慢垮了下来。
傅玉衡见状,很是贴心地询问:“马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马义成苦笑道:“我的确是认识一些同样善口技的,只是他们都是些为了养家糊口整日奔波的穷苦人,哪有功夫和我一起弄这个有声剧呢?”
无论哪一种艺术形式,想要真正大火到能够赚钱养家,要么就是像傅玉衡的话剧一样,有大量的前期投入,做铺天盖地的宣传;
要么就需要长久的口碑积累。
那些整日里为三餐烦恼的口技艺人,如何愿意放弃还算平稳的生活,和他一起冒这个险呢?
或许这种艺术火了之后,会有无数跟风的,但敢头一个尝试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听了马义成的苦恼,傅玉衡微微挑了挑眉,暗道:看来,这位马先生也不是一般人呀。
至少,他不是一个需要靠说书糊口的人。
不过,他是什么人傅玉衡并不关心,他只是骤然见识了古代的口技,突发奇想,联想到了后世的有声剧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物对话好解决,背景音乐也好配,可是各种寒风呼啸、鸟语花香、刀光剑影……之类的背景音,没有电子设备支撑,成本实在太高。
如今这个时代,也唯有口技才能将这一切迎刃而解。
若是马义成能做成,那自然最好。
即便他有难处,做不成,日后傅玉衡再次心血来潮,说不定就自己就做了。
当然了,以他的心性,大概率是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给忘光了。
毕竟,做话剧已经足够他们夫妻消遣了。
“先生的意思,是需要一些资金援助?”
问出这句话,傅玉衡就是觉得……有点肉疼。
但仔细想想,若是能让有声剧这种艺术形式提前现世,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不过他却忘了,古代人不比现代人,他这句话问的虽然体贴,但用词未免太过直白。
好在马义成是个心性豁达的,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羞恼之意。
若是换个小心眼的,说不得就会因此记恨在心。
马义成不好意思地说:“若是五爷肯慷慨解囊,马某日后必然有报。”
“报答就不必了,只要你能把有声剧给搞出来,让我的每一部话剧都有配套的有声剧,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安心搞事业去吧,最好尽快事业有成,让我知道自己的钱不白花,肉也就不那么疼了。
傅玉衡起身,说了句“稍等”,就走到屏风后,对徒南薰伸出了手。
徒南薰疑惑地仰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徒南薰一双水汪汪的瑞凤眼里,写着三个大字——做什么?
傅玉衡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夫人,咱们家不都是你管账吗?先支五百两银子来。”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见徒南薰震惊地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徒南薰小小声的提醒。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五百两银子,她纯粹是怕傅玉衡清醒过来之后,抓心挠肺的后悔。
是的,在徒南薰看来,此时此刻,豪气万分地要白给人五百两银子的傅玉衡,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傅玉衡茫然了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准备出五百两银子,支持一项新兴艺术的诞生。”
徒南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只好对一旁的绿萝示意了一下。
绿萝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空荷包,装了五百两的银票进去,走出去奉给了马义成。
“马先生,这些你就先拿去用吧。”傅玉衡跟了出来,满脸真诚地说,“对于你的事业,小生只能略进绵薄,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马义成感激地接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往绿萝身上看了好几眼,口中道:“五爷不嫌小人粗鄙,慷慨解囊,小人心中只有感激,又如何敢嫌弃呢?”
给了银子之后,绿萝就重新回到了屏风后,静默无声地守着徒南薰。
傅玉衡笑着招呼道:“先生快坐,吃菜,吃菜。咱们再磨蹭一会儿,这些好饭好菜就要凉了。”
马义成笑着随他落座,拿起筷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开始傅玉衡还没有发现,但慢慢的他就注意到了,马义成几乎是每隔片刻,就要往屏风那边看一眼。
想到屏风后面坐着的是自己老婆,傅玉衡有点不高兴,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端茶送客了。
等那位一走,徒南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围着傅玉衡一圈又一圈地看。
把傅玉衡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徒南薰歪了歪头,说:“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只是怀疑,你是不是被那位马先生给下蛊了?”
“你还知道下蛊?”傅玉衡好笑道,“哪个话本里看来的?”
前世那么多新闻早就揭秘了,世上哪来的蛊呀,都是古代少数民族的首领或祭司,为了控制当地百姓弄出来吓唬人的玩意儿。
就比如湘西的“落花洞女”的传说,十六到二十四岁的女子,到年龄不结婚就会中了邪神的蛊,在落花洞中不吃不喝好几天,回来之后还是不饮不食,几日后就死去了。
就算是个正常人,几天不吃饭也要饿死吧?
无非就是当地统治者为了人口增长,编出来吓唬那些不想成婚的女孩子的。
毕竟在古代社会,人口才是最大的红利。
穿越之后,傅玉衡虽然相信了世上有超越自然的力量,但对于蛊虫一类,仍旧嗤之以鼻。
但徒南薰却认真地告诉他,这个世上真的有蛊。
“虽然父皇严禁此事外传,但刑部的卷宗上还是有记载的。”
那是一件发生在天子尚为太子时的旧事,先皇被一个妃嫔施了蛊虫,对她极尽宠爱,险些失了理智。
也正因如此,让先皇察觉到了异常,暗中请了高人破解。
那蛊虫的名字叫做“情人蛊”,中蛊之后,会将施蛊之人当成毕生挚爱,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好在先皇乃是开国之君,又是一代明君雄主,自有上天庇佑,才在那妃嫔得寸进尺时察觉到了异常。
先帝解蛊之后,又受高人指点,亲自前往关帝庙降香,从关帝爷那里求得了一份庇佑。
——大夏徒氏统御天下一日,巫蛊之术便再不能于大夏国土使用。
傅玉衡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我哄你作甚?”
看来是真的了。
傅玉衡不禁恍惚起来:我单知道穿越了,就很可能有超自然力量。却没想到,穿越后的世界也这么超自然。
见他眼神飘忽,人就跟傻了一样,徒南薰急了,“衡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我没事。”傅玉衡摆了摆手,说了句徒南薰听不大懂的话,“就是三观突然受到冲击,正在重组而已。”
徒南薰又盯着他仔细看了片刻,见他是真的没事,这才破泣为笑,有些羞恼地在他胸前锤了一下。
“哎呀,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傅玉衡连忙抱着她安慰。
唉,每天哄老婆,也是甜蜜的烦恼呢。
哪知道,老婆情绪平复之后,第一时间门就持续怀疑,“那马先生真的没给你下蛊?”
傅玉衡没说话,但他睁着一双委屈又疑惑的桃花眼看过来,简直比说任何话都要命。
徒南薰微微吸了一口气,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眼神飘忽了一下,掩饰般地调侃道:“若非他给你下了蛊,你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五百两银子说给就给了。”
说完,也不等傅玉衡接话,她便抢先往外走了两步,催促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在马车上相对而坐,傅玉衡带着似笑非笑的惊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就像是带着炭火一般,一下一下地燎过来,竟生生将玉颜燃透。
徒南薰终于忍不住了,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