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地一声脆响,顾长夏顾不得辨别药丸品相,伸手如水草一般灵力柔扫一圈。
叮叮咚咚的药丸打在手中的玉石药碗之中。
听声音,她已辨别至少超过了二十枚。
等冰雾完全散了,她再看小小的药碗之中,只见柔粉如珍珠的药丸在灯下映着粉光,分外秀美地堆积着。
最上一层,几乎全部都是完美品相。
她本只祈求能制成一颗,便已经万幸。
谁知,完美品相的,她数了数,竟然有十颗之多。
其余上中品相的,还有三十来颗。
她看着这些药丸,不禁沉思。
原书之中,半穗子的九穗珠,为何那神医公子就刚够制成够主角他们几人吞服的药量。
那人怎么不得天眷顾?
还是另有隐瞒。
她这可只需要一颗九穗珠入药,便制成了四十多枚百香丸。
而大师兄寻来的这九穗珠,没一穗有一百零八颗珠子。原书之中的半穗,也有五十四枚。
哪怕因为与那妖兽争斗,这半穗也遭受些许创伤,可能品相不够完美。
那也不至于神医公子将之用去将近一半的珠子,才制成几颗百香丸的程度。
那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书中大师兄只给了一小半九穗珠给此人糟蹋。
想来大师兄对他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并非完全信任。
盖好玉盒,顾长夏打开门。
风雪从檐下飞涌,她灵力挡了挡。
看着小亭之中,刚刚迅速移开望向她这边窗口的视线,随即面颊微红眼如柔波般看过来的青年。
她欢快地招招手。“大师兄,制药成功了。”
只见大师兄抿唇,踩着雪快步进屋。
将制成的百香丸给他看时,顾长夏忍不住还是盯他一眼。
书中给那神医公子那么多九穗珠的大师兄,还是太过赤城了,堪称败家。
这个宋寒云,通过秘境那些开出来的花朵,只要略微算一算,就知道他就是仇人。
若非最后聂无心一人占了两朵花,顾长夏还真难辨别他到底是倾慕者还是仇人。
只因宋寒云若是倾慕者,就少了两个仇人,无论如何仇人这个特征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聂无心身上。
从而,宋寒云就是与她有仇。
此人却还装扮成一副倾慕的神色接近她,却不知到底什么目的。
她也不知怎么跟他结了仇。
原主在书中,从宋寒云出场就已经没了,根本没有机会结仇。
而她自打来到这修真界,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宗门,出门的次数,要么在跟踪大师兄,要么就在完成各种任务。
这过程,她真正动过杀心的也是对容飞度。其他人,连争执都不曾有。
这又如何结仇?
当然也不排除,宋寒云早已暗中现身修真界,并且在原主还活着时,见过原主。但原主那种性子,又如何会得罪宋寒云。
这一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从百香丸的制作,顾长夏便看出来,宋寒云绝不是什么好人。
此人应该也知道被拆穿了仇人身份,回来途中倒不再情意绵绵地看着她了。
偶尔一眼掠过她,眼神都平淡毫无感情。
竟不知他在谋划什么。
大师兄被她谴责的视线盯着,一时不明其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如墨视线微微询问。
他都顾不上为这顶级百香丸而喜悦。
顾长夏心想他又不知道这么多内情,何况书中那是大师兄他们已经到了最绝境的时候,想来哪怕浪费一些九穗珠,也一定要祛除鬼气,否则他们全都会死在容飞度的追杀之下。
顾长夏便冲他一笑。
“接下来,我要施展一次祛除鬼气的金针之术。等金针完成了,还需要借大师兄的力量织云。”
“嗯。”大师兄仍旧有些疑虑的神色。
他这人是真的十分敏锐,她的任何神色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要是以后…
想到秘境之中触及容飞度的手,那莫名涌起的欲念。
顾长夏就心虚地赶紧掏出义体来操作金针。
等金针布置完成后,她再拉大师兄的手,借她灵力织云时。
大师兄墨色如玉的眼眸虽然仍旧安静,但是已然有了些侦察之色。
顾长夏也不管他,借了灵力织云。
织成了以后,便拍散云团,千来朵细小的云朵散落在金针之上。
她再将鬼气灌入义体的丹田之中,看着灰暗的鬼气钻入义体经脉之中。
随之那云朵便嗡地一声,光芒散开。
千百金针在灯下颤动,每一根针的微弱晃动都不尽相同。
这要是换成医修来精微操作,可谓千难万难。
若非如此,五六万年来,为何没人能达到风过无痕之境。
这些金针的微妙颤动,与玉镜之中已经一般无二了。
并且随着云朵快要消散,进入义体的鬼气果然尽数被定住。
这就是义体的好处,能看到鬼气被定住的那缠绕周身经脉的灰影。
人体…倒未必能如此清晰可见,除非修士体内鬼气已经浓郁到不得不吞丹自尽的程度,否则很难见到它散入四肢百骸游走时的颜色。
眼看着鬼气被逼出义体,她一张符箓将它消灭。
“手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缺实战。
这种针法稍有不慎,便会要人性命。
她哪里敢随便找人来试针。
一旁大师兄眸光看过来。“我先来试针。”他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顾长夏只能感谢他不要命的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但实际,没有清静期以上修为之人相助,她没办法制成那些云。
所以她站起身,去收了金针。
两人出门去前院的时候,因为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
经过雪落不停地院子,她在寒气之中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自打进入秘境,她就基本没休息过。回来途中,被那从各处忽然冒起的鬼气惊扰,心情未免有些阴郁。因而,精神一直有些疲惫。
大师兄让她立即回屋休息,便不喝茶了。
顾长夏想着那也好,因而送他出门。此时,远方山中笛音冲过雪夜,悠悠传来。
大师兄站于门前,微微聆听了一瞬,便在风雪中偏头笑道。
“这是师尊最喜欢的曲子,想不到这种民间小调,宗门竟然也有弟子听过。此曲师尊奏来更为柔丽多情,他老人家却很少吹奏,说是不想想起故人。”
顾长夏只觉这笛音恍如少女心事,叹惋多情,十分耐听。
两人听了一阵,正要分别。
忽然对面身影极速冲过夜雪,落在他们跟前,见到二人,青玄面色发白,唇角发抖。
“尊者请二位过去有话交代。”
大师兄见他神色不对,面色一变。“师尊出了什么事?”
青玄眼眶红着,只是轻轻摇摇头。
这神色看起来异常悲伤,顾长夏不禁与大师兄对视一眼,急速穿过夜空,瞬身落到对面。
眨眼进入萱草堂。
师尊却正厅旁的小厅之中,他手中正在精细地擦着一块牌位。
那被摩挲着分外光洁的牌位的纹路,只不过在昏暗光线下露出一角。
顾长夏也分外熟悉。只因,此前她跪在这牌位面前,早已将它的木纹记在了心底。
那是原主娘的牌位。
师尊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异常消瘦的身形,虚弱宛如暗夜里孤零零的蜉蝣,不被光线眷顾的一侧的身影,隐没在浓浓漆暗之中,仿若要被这暗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