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聚餐结束后,宋明德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拨通陈康的电话。
对方似乎在忙，打了三次都没有接,宋明德一时有些焦躁,不断刷新着和陈康的聊天界面,纠结要不要打字或者语音。
好在没有纠结几分钟对方就打回来了，宋明德立刻接起,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声音略显谄媚道：“喂，陈老板,在忙呢？”
陈康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正在盘点公盘中标的情况呢，怎么了明德？”
宋明德回想起前两天看到的有别的公盘两倍大小的临阳公盘以及里面不计其数的好料子，一时间语气更加尊重：“是这样的,咱们不是说要先从分店开始介绍吗？今天家族聚餐,我提了这件事，但是……暂时还没被同意。”
“你知道我们家那群老古板,顽固的很,要不我也不至于偷着去见你。”宋明德语气低落，“要不合作这事就先缓缓，我爸一旦下决定就改不了了,咱们还是先自己悄悄合作,等做出点成绩再和他们提。”
宋明德说完后提心吊胆地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回应,好在陈康十分善解人意，欣然答应道：“我懂,毕竟我刚回来,还没什么名气,也就只有一个刚开的公盘,你的家人有这样的顾虑是很正常的。”
宋明德松了口气，他和陈康的相处虽然还算和谐，陈康待他也很友善尊重，但是这段合作关系总的来说是仰仗对方更多一点，他总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生怕哪里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让对方取消合作。
“没有没有，其实他们对你还是很肯定的，这次临阳的公盘多出名啊，我们京城圈里最近可都在讨论这个。”宋明德语气讨好道。
“哈哈哈哈。”陈康果然被逗得很高兴，“刚刚开始而已，以后会越来越多的，跟着我一起干，以后就是咱们俩一起被人记住。”
宋明德听着陈康画给他的大饼，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你放心，不同意直接合作没关系，我也想好了对策，咱们还是先从分店开始，只不过就暂时不声张，我们两个悄悄合作，等店发展起来了，你再介绍给他们，肯定就没有理由阻止了。”陈康说。
宋明德点点头，很是赞同：“我也这么想的，反正本来就想的先悄悄发展，只不过怕宋景言那小子发现才改了方案，这下只不过是重新走回原本的路线，我们之后更小心一点就好了。”
“嗯，是这样。”陈康停顿了几秒，“第一个分店就选在临阳吧，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临阳这边工作，开在这里也方便一点，位置和渠道那些都交给我，但是供货上面需要你帮我一起分担一点，毕竟是宋氏分店，主要还得是你们的货。”
宋明德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就是管配件这块的，都是小意思。”
陈康嗯了一声接着说：“除此之外还需要你提供一部分资金，毕竟这个店是我们两个合伙开的，而且是宋氏的分店，按理说应该是宋家出大头的，但我刚好在临阳，各方面比你方便点，所以就负责大头，你只用出四成的钱，大概两百万左右，怎么样？”
宋明德有点沉默，抿了抿唇道：“……这么贵吗？”
只是个分店，宋氏的分店不少，哪怕是京城里的铺子都没有价格这么高的，临阳却贵这么多倍。
“嗐，你这可就说错了，它可还真不贵。”陈康说，“我已经选好地址了，位置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十字路口，绝佳路段人流量很多，而且一共有三层大小，面积绝对够大，类似于地标建筑，这种规模的店五百万已经是捡漏都不好找的价格了，我还是托了好几个人才拿下的，这只是裸店的价格，之后那些布置铺货我都没给你算进去。”
宋明德一听店居然有三层楼大小，瞬间变得心动，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银行，干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小有积蓄，他可以先垫着，等之后正式合作达成了，再想办法让公司报销。
于是宋明德咬咬牙答应道：“行，没有问题。”
答应完后又有点心疼自己的钱，开始提前想象如果之后发展得好会有多么赚钱。
结果陈康还没说完，又来一句话把他打蒙：“还有，除此之外，你还得保证每周给我转至少一百万，刚刚那两百万只是一间店的钱，我们不肯定只开一家，毕竟最终的目标是整个南方市场，速度慢不得，得同步发展。”
宋明德心里隐隐有点不安，这一下子就是这么多钱，而且还没个底，只说每周都得转，他的积蓄再多也顶不住这样消耗，于是小声试探道：“几个同时发展的话，要不我们再签个合同？”
从他联系上陈康起，到见面再现在，他们只签过一个合同，宋明德虽然不是很擅长生意上的事，但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陈康却语气平静地安慰：“我们之前签的那个合同已经全部包括了这些，就不用额外再签一遍了，你放心。”
意识到宋明德有些犹豫，陈康故意添了把火，意有所指道：“最近还是看得慢了，公盘实在是给人忙坏了，这几天处理个公盘收尾的事，突然多了好几个来跟我聊生意合作的，也不知道之后开店还忙不忙地过来。”
宋明德一听有点着急了，陈康的抢手在他预料范围内，他确实害怕对方找到更好的合作对象不要他了，于是缓和语气道：“我没有不放心，就是有点好奇这个安排所以问一问，既然咱们的合同都包括，那就再好不过了，明天我就给你转钱。”
电话另一端的陈康闻言露出满意的笑，接着给宋明德画着大饼，讲自己的规划：“这个三层高的店位置好得不得了，有很多人都看中了，我还是磨了又磨才拿下的，据说开在这里生意好得很，刚开始投入是稍微大了点，但是基本上只要你开个两三个月，盈利就很稳了，很快就能收回成本。”
“其他店的位置我也已经大致筛选过了，明天就去实地考察，等我拍照片给你看，你就知道为什么值这个价了。”
“至于渠道关系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都解决好了，就坐等着顾客上门就行了。”
陈康一点不收敛地吹着牛逼，把宋明德唬得一愣一愣：“起步确实投入稍微大点，但等我们挺过初期，后面就轻松得多了，到时候良性循环，开店越来越轻松，这市场不久打开了吗？”
宋明德听陈康描述的景象听得心花怒放，已经开始忍不住幻想他拿下南方市场把成绩甩在宋景言父子面前的样子了。
挂掉电话后，他开始盘点自己的钱，简单算了算，发现这个开支还是有点大，就这么直接转钱多多少少有点不安，于是再次翻开通讯录，找到几个相熟的友人打听陈康的情况。
结果令他很放心，他打了五个电话，得到的评价全都特别好，每一个朋友几乎都对陈康赞不绝口。
都说他财力雄厚，谈生意大方坦诚，为人靠谱厚道，话里行间透露出这几天公盘上想找他聊合作的人多不胜数。
宋明德彻底放下心，开始准备划账和备货的事，他要牢牢抓住陈康这棵摇钱树，乘着对方的东风把事业发展起来。
想到备货，宋明德一点也不担心，他是主管宋氏配件的，每天经手的货多不胜数，只要每天稍微屯一点，多攒几天就是一批货了。
宋明德美滋滋地规划着，突然又想到余料部门被宋梨给抢走了，一时有点生气：“早不拿走晚不拿走，非要这个时候拿走，真是给人添麻烦。”
要是余料还归他管，备货比现在还要方便得多。
余料平时三不管的，就是拿再多也没人发现，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后备仓库。
宋明德摸着下巴，决定明天找机会去余料厅那边转转，马上宋梨他们就要去比赛了，看看能不能找到捡漏的机会。
-
宋家。
“小梨，承舟马上就到了，你收拾好了吗？”宋母对着楼梯口喊话。
“马上！”
二楼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是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的宋梨，洪伯看她走出来，赶紧上去帮她拎箱子。
“刚好这次承舟、景夏还有小羽都要去参加比赛，你们一起走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宋母说。
宋梨走下楼梯，接过洪伯手里的箱子，笑了一下：“好，那我先出门了。”
另外两个还好说，宋景夏就算了。
别说互相照应，她不给自己使绊子就不错了。
走出门发现，宋家花坛里的花又换了，宋梨摇摇头，感慨一声真勤奋。
刚走到正门口，就有一辆黑色加长商务车开了过来，副驾驶上的窗子降下来，江承舟对着宋梨露了个爽朗的笑：“上车。”
宋梨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江承舟了然地点头，打开后备箱，帮她放了上去。
依旧是选择了后排，坐下后宋梨才发现，原来开车的人是江承砚。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戴着墨镜装酷，脸上看不出表情。
“哟，江师傅今天这么好心啊。”宋梨调侃一声。
隔着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江承砚下半张脸的表情也完全没变，只是高冷地朝后视镜扬了扬下巴，嘴巴都没张一下。
宋梨挑起眉看过去，对方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转过身戳了戳副驾驶上的江承舟：“他咋了？”
江承舟轻笑一声摇摇头：“他没怎么，就是不想讲话。”
宋梨奇怪地看两人一眼，神神秘秘。
一路无话，江承砚把车载音乐开到最大声，到机场时宋梨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
江承舟行李很少，两个人快速办理了手续值好机，开始寻找登机口。
“堂姐跟我们同一趟吗？”宋梨突然发问。
江承舟点点头：“对，她和小羽买的也是这一班。”
“好吧。”宋梨耸耸肩。
走进候机厅，宋梨发现宋景夏和宋羽居然已经到了，宋景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沉思，听到他们走进候机厅也没转过来。
宋羽跟宋景夏隔了一个座，正在看手机，抬起头见到两人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宋梨对他点点头，走去另外一边坐着了。
若非必要，她并不是很想和宋景夏挨很近。
好在宋景夏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候机的半个小时里，她始终一言不发，一直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宣布了登机，宋梨和江承舟的位置比较近，仅隔了一个过道，宋景夏和宋羽坐在他们后面几排。
飞机上人不多不少，除了宋家四人，头等舱里还有几个别的旅客，不像上次飞去平金参加赌石比赛，飞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宋梨坐下后稍稍打量了一下，感觉应该都是去参加比赛的。
翡翠圈内人倒是不难认，因为无论男女，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戴点翡翠相关的东西。
比如宋梨斜前方那位男士，坐下后一直旋转着食指上的墨翠指环，看起来十分紧张，直到空姐过来提醒后才手忙脚乱地系好了安全带。
飞云州略有点长，宋梨索性睡了个觉。
头等舱十分安静，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承舟在脑海里回想完自己提前列好的清单，转过头一看，发现宋梨已经睡着了，不由得一笑。
这个人还真是心大。
雕刻比赛和赌石比赛不同，雕刻看得是技艺和积累，每届主题都不一样，如果是随机命题的话，考得就是选手们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及对题材的掌握度了，因此基本每个参加雕刻比赛的人都会在比赛前准备至少一两个月，雕刻不同题材练习熟练度，并顺便构思原创主题以备不时之需。
江承舟稍稍探头看了一下，头等舱里除了宋梨以外的所有乘客，基本上都在默默背诵回忆着自己提前准备的项目，温习知识。
其中宋景夏尤其，只要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嘴巴一直念念有词，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宋景夏很看重这次比赛，她卡着年龄的最后节点又参加一次，就是冲着冠军来的。
赌石和雕刻两大赛，都已经办了十几届了，但是最出名的冠军却只有楚墨和宋景言，因为他们都是以十七八岁的年纪在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就夺了冠，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这届又多了个宋梨，不过宋梨年纪没有那么小，宋景夏也没太把她放心上，估计热度过一阵就没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冠军，就好像只是他们的陪衬。
宋景夏不服，她辛辛苦苦练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拿到的冠军，怎么能没什么人记得。
既然一个不够，那她就再拿一个。
双冠王，总不会再被忘记了。
所以她从半年前就开始断断续续准备，最近一个月更是加强了力度，为此甚至耽误了工作惹得宋老爷子不高兴。
她把各种常见的题材、可能用到的雕刻方法都练习了数遍，确保烂熟于心，又耗时许久认真想出了五种全新类型的雕刻主题，才自信满满地踏上比赛的旅程。
至于什么和宋梨斗嘴她也懒得想了，她现在眼里只有比赛，只想全心全意投入到比赛中，直到夺冠。
从进到候机厅再到上飞机，她都在脑海里回想着雕刻思路，复习着各种雕刻技术。
再次复习完一轮后，宋景夏抬起头，发现宋梨歪在座椅的扶手上睡得正香，忍不住嘲讽一笑。
赌石比赛不过是她运气好，但是雕刻比赛可没那么看运气，宋梨还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狂妄自大。
就让她来教训教训宋梨，让她知道什么是实力上的区别。
飞机落地的时候宋梨醒了，迷瞪瞪地看着窗外，等待飞机滑行结束。
舱门刚打开，宋景夏就立刻快步离开，宋羽犹豫地看了宋梨两人一眼，然后露出个抱歉的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走下飞机，宋景夏发现宋羽小跑着跟了上来，语气嘲讽道：“哟，怎么跟着我走啊，不去找那两位啊。”
宋羽性格软，只当听不见宋景夏声音里的嘲讽，闷着头走路不说话。
宋景夏自觉无趣，转过去嗤了一声，又再次加快了步伐。
宋羽在她身后瘪瘪嘴，面上有些无奈。
他这个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对别人充满敌意。
另一边，宋梨和江承舟都慢吞吞的，最后一个下飞机。
宋梨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风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人走的晚，走到行李传送带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俩的行李传送过来。
云州的机场没有平金的那么大，就是普通小城机场的规模，两人很快就走到出口。
一走出就看到门口举着牌子的组委会工作人员，江承舟朝对方招招手，工作人员赶紧迎了上来。
“我们的车就在马路对面停着，走吧。”工作人员热情地接过宋梨手中的行李。
接他们的车是一辆小轿车，宋梨和江承舟刚好坐进后排。
坐下后宋梨突然回想起一件事，问了问前面的工作人员：“每个选手你们都会接送吗？”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接送完你们还要接着过来。”
“辛苦了。”宋梨说，“那赌石比赛为什么没有人接送啊，我上次参加比赛是楚墨老师带着我过去的，这回也会有一个随机幸运选手被他选中接送吗？”
“呃……”工作人员刚好知道为什么是楚墨接送，但是不能说，只好搪塞道，“上次是一个意外，组委会人手不足，刚好楚墨老师在机场，就拜托他帮忙了。”
“喔。”宋梨若有所思地盯着工作人员，“那真是辛苦他了。”
工作人员开始装鹌鹑，幸好宋梨也不打算接着问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宋梨把目标转移到江承舟身上，开始朝他打听比赛相关的信息：“欸小江，你之前参加过比赛对吧，给我讲讲都是什么规则呗。”
江承舟没有在意宋梨的称呼，温和道：“好，不过雕刻比赛的规则每年都会有调整，大体框架不变，细节可能会有变动。”
“没事儿，我刚好提前了解一下。”
江承舟思索几秒：“雕刻比赛和赌石比赛一样，也是比三轮，初赛复赛和决赛，但是每一届的分组规则和晋级标准略有不同。”
“上上届的初赛没有分小组，但是上一届的分了，每个小组都雕刻同一个主题，用的料子也是价值相近的，然后打分评定，比的主要是雕工和设计构思，每组前四晋级复赛。”江承舟说。
宋梨摸着下巴：“所以……这一届有可能不分组？”
江承舟摇摇头：“不知道，不好说，有时候连着好几届都会分，有时候又好几届都不分。”
“这么个性。”宋梨扬了扬眉，“不过如果按照会分组版本的规则来看的话，和赌石比赛的看起来很类似欸。”
江承舟点头：“确实差不多，这两个比赛一开始规则确实是通用的，后来觉得两者考察的情况相差太多才改了规则。”
“那复赛呢？”宋梨接着问。
“复赛的规则和初赛不太一样，上一届是每个人随机抽选一个主题，所有选手都不一样，然后发放统一的料子来进行设计雕刻，考验随机应变能力以及对主题设计的掌握度。”
宋梨眨眨眼：“那要是抽到不擅长的主题怎么办？可以和旁边的人交换吗？”
“不能。”江承舟耸了耸肩，“必须按照自己抽选到的主题来雕刻，不能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