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飞机,宋明德都没从狂喜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宋明德,不得志了半辈子,终于也要走大运了!
其实飞过来之前,他是有点担心的,担心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对方可能只是看中了宋氏,而不是看中了他。
没想到昨天见面后的交谈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陈康之前联系上他的时候,说的是想谈谈和宋氏的合作,原本宋明德以为,对方最多就是和宋氏谈一谈业务合作或者新的分店。
没想到居然是要帮宋氏拓展南部的市场,而且点名道姓要他宋明德做负责人。
宋明德到现在都记得昨天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甚至不放心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就是选你,宋景言?算了,他年纪太轻,容易浮躁我不放心,你在我印象里一直是踏实本分的人,也是我在宋氏最熟悉的人,老同学的话你还不信了?”
见陈康佯怒,他赶紧赔礼道歉,这才放下心里的不安。
陈康真是个有眼光的人,也是个念旧的人,没想到过去那点同窗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宋明德坐在飞机上忍不住冷笑,宋景言这个臭小子说想拓展南方市场很久了,想不到这回会被他给截胡了吧?
宋老爷子偏心的厉害,老三一家不过是走了个大运就一直被偏袒,等他也做出成绩,看他们还拿什么借口阻拦重新分产业。
宋明德美滋滋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忍不住幻想以后他主管宋氏的景象。
他对宋景言一直大权独揽不满很久了,总算能让对方也尝尝被抢走权力的滋味。
昨天晚上公盘结束后,陈康还专门带他去逛了一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知道陈康发展地很不错,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这公盘的规模和质量,实在是市面少见。
看完后宋明德也更加放心,和这样的人合作,飞升还不是早晚的事?
他也问了陈康为什么找宋氏不找楚氏,没想到陈康重重感叹一声,语气很是感动:
“其实我本来是想选楚氏的,毕竟他们已经上市了,合作起来更稳妥,但是你也知道,我在国外发展了这么多年,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没联系了,回国前我按照印象找了好几位曾经的老同学,你是唯一一个回我的,就凭你这份热心念旧,我也不能辜负你。”
宋明德感动得恨不得当场跟陈康拜把子。
后面陈康交代他要低调合作,他也非常赞同,扩展市场可不是小事,万一被人从中作梗,那可就真的亏大了。
而且宋明德也有私心,他知道宋景言一直在为扩展南方市场而努力,他想悄悄发力,先宋景言一步,到时候宋景言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想着想着宋明德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整理好面部表情,开始期待起回去之后的计划。
见飞机快要降落了,宋明德重新掏出口罩帽子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是偷偷过来的,除了第一天去了趟公盘的门口以外,剩下的时间都小心翼翼绕着没人的地方走。
这次行程很重要,绝对不能被人看到,更不能被宋景言的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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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梨早上起来,本来打算休息一天,毕竟比赛回来后还没怎么休息就被拉去跑公盘,结果突然收到了比赛组委会的短信。
【翡翠大赛组委会:尊敬的宋梨女士您好,您报名的青年大赛(雕刻组)即将开始报到,请您提前安排好时间,准时前往报道地点。
报到时间在本周日,请您及时收拾好随身行李,根据信息指示前往比赛住宿地点:云州,南林路500号明玉大酒店。
下飞机后会有组委会工作人员为您全程引路,比赛过程全程封闭管理,请您务必准备好必要生活用品,感谢配合!】
“啊……这么快。”宋梨点开日历看了一眼,周日也就是大后天,看来是休息不了多久了。
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这几天还是先去公司雕刻部找个空闲的工作间练习练习,多准备几个思路。
毕竟雕刻比赛不像赌石更看临场发挥,这个还是更注重平时的积累。
于是宋梨吃过早饭后就直接赶去公司。
她现在已经和五楼的师傅们混得比较熟了,就算没达到彼友善融洽的水平,但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横眉冷对。
那两间因为被开除而空下来的工间到现在还是空着的,最近这个季度的雕刻单子不太多,宋氏也就没急着招聘新人。
这倒是方便了宋梨,工间里的各项工具齐全,很方便她练习备战。
宋梨先按照流程去申请了几块余料,然后去余料厅挑选出几块比较有意思的料子,再一头扎进工间里练习。
宋梨没有按照常规思路练习,平时练习基本都是练雕工、练热门题材的雕刻速度。
她则是把个头不小的余料板切成很多个小块,雕刻成各种新奇的样式。
毕竟这是雕刻比赛,她可不觉得,雕刻比赛会让他们雕那些烂大街的样式。
宋梨选的几块料子里,有一块冰乌鸡,虽然是墨色的底色,但是却非常干净透亮,除了种比较差以外,水头和底色都非常不错。
宋梨想起上次她为翡翠义卖准备的那块墨色山水,突然来了兴趣,看看能不能用手里这块冰乌鸡再雕一块。
乌鸡没有种,雕下去的质感和墨翠截然不同,在打磨抛光前,看起来就像普通石头一样。
宋梨画好设计稿,在料子上比对了一下,发现不能接着用上次的思路,这块冰乌鸡主色调是冰透的墨色,和上次的半山半水并不一致,所以她决定放弃做山水,改成统一的主题。
料子不太大,用时没有上次那么久,结束时也就只花了三四个小时。
宋梨关掉机器,看了眼手里的冰乌鸡牌子,她是沿着料子里的墨色雕刻的,全部根据自然走势来雕,因为只有墨色,所以没有雕刻流水,只剩下了高山。
拿远看,就是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宋梨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收拾收拾回去。
一天不能练习太多,保持手感就好了。
她走出工间,结果刚好碰上迎面走来的宋大伯,两人皆是一愣,没有想到会在公司里看到对方。
宋大伯居然回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多待几天。
“大伯,你回来啦?你这几天去哪了呀,怎么都没看到你?”宋梨立刻回过神来,开始询问宋大伯,看起来一副关心对方的样子。
宋大伯心里咯噔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前两天接了个单子需要闭关雕刻,刚刚才雕完,想到这边还有不少工作,就赶紧先回来了。”
宋梨感慨一声:“大伯您真是太辛苦了,为了宋氏鞠躬尽瘁啊。”
宋大伯嘴角抽了抽,总感觉宋梨说话阴阳怪气,想着他和宋景言一家都不对付,打算快点结束对话,结果宋梨倒是突然开始关心起他来。
“大伯,什么单子还需要让你亲自上阵闭关雕刻啊,您可是很久没有亲自上阵雕刻大件了。”宋梨脸上满是好奇。
宋大伯一时词穷,他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想过是什么单子,只好敷衍道:“只是一个朋友家里的摆件,说是想焕新一下,认识很久了我就去帮了下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宋梨并没有把这个当作借口,而是认真点头道:“噢,原来是朋友的摆件啊,看来是很精致的摆件了,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来焕新,有空我可一定要瞻仰一下。”
宋大伯:“……”
他到哪去给她找什么摆件来瞻仰。
接着聊这个话题可能会出事,宋大伯赶紧开始转移话题,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道:“你和景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才去两天吗?没有标料子?”
“没有。”宋梨耸了耸肩,语气可惜道,“哎,没什么感兴趣的好料子,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就先回来了。”
宋大伯疑惑地皱起眉毛,立马反驳:“怎么会没有好料子,那里的料子不是质量都很好吗?”
宋梨奇怪地看向他:“大伯怎么知道那里的料子质量很好啊,您不是在闭关吗?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啊。”
宋大伯心里一跳,讪笑两声搪塞道:“我朋友告诉我的。”
“噢~”宋梨夸张地点了点头,“您的朋友消息还真是关注时事啊,我妈都还不知道这些呢。”
宋大伯脑海里警铃狂响,直觉宋梨很危险,接着聊下去可能会被套出真相,于是赶紧道别,匆匆走回自己的工间。
宋梨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装都不会装全套。”
宋大伯走回工间后心都还在狂跳,他赶紧喝了口水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死丫头倒是鬼精鬼精的,差点被她套出话来。”
接下来得更谨慎一点了,千万不能被宋梨这家人发现他的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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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的晚上有淡淡的凉风,正好距离也不远,宋梨干脆扫了辆单车骑回家。
宋梨回到家时饭菜刚刚做好,宋景言今晚大概是又出去谈生意了,家里只有宋父宋母。
宋母给她夹了块红烧肉,说起一事:“小梨,明天方家要办个圈内聚会,在梧南公馆,你去吗?”
“聚会?”宋梨茫然,“为什么突然聚会啊。”
“就是每年都会有一次的小圈聚会,主要都是你们年轻人去,也就是吃个饭,再切磋切磋。”宋母斟酌着词句,“以前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就帮你推了,只有你哥一个人去,今年方家专门邀请了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说着又赶紧加了句:“要是还是不感兴趣也没事,我再推了就是了。”
宋梨回忆了一下,大概想起来这是个什么聚会。
京城翡翠圈里一年内大大小小的聚会不少,各个年龄段的都喜欢整些聚会,彼此切磋切磋技艺。
以前的宋梨对这些毫无兴趣,因此一次也没去过。
但是今年到现在,她不仅在综艺里出了名,还拿了赌石组的冠军,算是在翡翠圈里小有名气,有人特地邀请也不奇怪。
看着宋母一脸纠结的样子,宋梨笑了一声,温和道:“不用推,人家都专门邀请我了,哪能还给人家推了,多不礼貌呢。”
宋母松了口气,虽然宋梨近来的表现都很好,但她还真拿不准宋梨的心思。
方丹秋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她真的很惊讶,方丹秋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匠人,一心投入在翡翠上,连婚都没结,很少有年轻人能进她的眼,这回居然专门打来电话邀请宋梨,看来宋梨在比赛里的表现确实惊艳了方丹秋。
宋母一时有点欣慰,忍不住又给宋梨夹了几块肉:“这只是个圈内聚会,就像朋友一样,你不用穿的太正式,就当是去玩就行了。”
宋父也开口道:“你哥也会去,不放心的话就跟着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宋梨忍不住笑笑,询问两人,“你们不去吗?”
宋母摇摇头:“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们这些长辈去了不合适,你和景言好好去玩玩就行了,争取多认识点朋友。”
饭后,宋梨打开地图开始搜索梧南公馆,发现还挺远,在三环外了。
宋母说聚会时间在晚上,那么白天就还能接着去公司练习练习。
晚上宋景言回来的很晚,回来后专门给她交代了下第二天的事,两人约好明天一起从公司出发。
第二天宋梨依旧是早早到公司,好巧不巧又碰到了宋大伯,这回对方没给他打招呼的机会,看到她就赶紧钻进工作间了,宋梨差点笑出声。
宋梨和昨天一样,依旧是去申请了几块余料,然后雕刻练习了一整天,然后晚餐前准时到公司楼下等宋景言。
因为雕刻,所以衣服上难免会沾上灰尘,宋景言看到宋梨的衣服忍不住问了句:“需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吗?”
宋梨低头看了下,发现衣角上的灰还没拍干净,赶紧又拍了拍,摇头道:“不用了,换个衣服就来不及了,别人的邀请还是准时到比较好,而且不是说就是个朋友间的聚会,问题不大。”
宋景言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感觉在宋梨这张脸的支撑下,衣服如何也不是很重要,于是欣然点头:“好,上车吧。”
梧南公馆确实比较远,再加上晚间有点堵车,两人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到的时候,公馆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车,有侍应生迎上来帮助两人泊车,宋梨和宋景言赶紧走进去签到。
方丹秋就站在门口,见到两人走进来眼睛明显一亮,对着宋梨语气尤其温和:“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呢。”
宋景言有些诧异地看着方丹秋,这位姐姐的脾气在圈里可不是一般出名,从没见她对谁这么温声细语过。
然而方丹秋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宋景言,只是满脸带笑地看着宋梨,甚至上前牵住宋梨的手:“就差你们了,走吧,咱们进去吃饭,饭菜都上齐了。”
宋梨也有些受宠若惊,比赛的时候她确实经常见到方丹秋,但是对方是主持人,对所有选手都保持着距离,比赛结束后她立刻就回了家,也没来得及和方丹秋有额外的交流,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她倒是不知道方丹秋在圈里的名声是冷血铁娘子,但是感受得到对方和在比赛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方丹秋领着两人走进右边的主厅,里面摆着好几张桌子,只有最中间的主桌还有三个空位。
见方丹秋领着宋梨兄妹进来,厅里不由得安静了一下,有不少人打量着宋梨。
方丹秋带着两人落座,她则是站起来介绍了一下:“这两位大家应该都认识,一位是咱们的老熟人宋老板,还有一位是今年赌石青年赛的冠军,宋梨小姐,也是宋老板的妹妹。”
旁边几桌坐满了人,宋梨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都是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有些人看起来明显对她很好奇,伸着脖子看她。
“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开始吃吧,要先吃好喝好,吃完之后再开始各自切磋娱乐。”方丹秋说。
各桌纷纷开始吃饭,宋梨看了眼右边,发现江承砚和江承舟也来了,本想跟对方打个招呼,结果江承砚一看到她就转了回去,只有江承舟对她笑了笑。
宋梨撇撇嘴,这小子,啧。
大概是因为方丹秋坐在主桌,主桌上的氛围和旁边明显不是一个风格,桌上足足十二个人,却一个比一个沉默,全都低头安静吃饭,只有少数实在好奇宋梨的人偶尔抬头偷偷看一眼。
而旁边每一张桌子都热闹无比,大家都是同龄人,最多差个几岁,彼此喝着酒吹着牛,氛围好不快活。
宋景言对此氛围十分适应,他巴不得安静点,每天谈生意喝酒都够累了,现在能歇歇再好不过。
宋梨也十分适应,桌上除了方丹秋和宋景言,剩下的她一个都不认识,虽然她并不是社恐,但也不喜欢不必要的社交。
方丹秋就更适应了,她本身是不喜欢热闹场合的一个人,但是圈内聚会是轮着来的,每届聚会都是由家族里最年长的小辈来举办,她也不好坏了规矩。
主桌的人选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选了十一个彼此不太熟的人坐一桌,最好一晚上都不要有人找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