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和宋景言对视一眼，原来这人就是陈康。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恭维陈康，声音此起彼伏：
“陈老板真是财力惊人啊，居然一己之力办了这么大规模的公盘。”
“陈老板厚道人，料子质量好价格也低，而且还没有红标，要不是钱包不允许，我都想全部标回去了！”
“陈老板，公盘结束咱们可得喝两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陈康笑呵呵地看着众人，伸手压了压：“我就是来看看大家挑的怎么样，料子是否还让大家满意，既然大家很满意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人高声道：“陈老板客气了，这都不满意怕是没有能让人满意的料子了！”
陈康夸张地笑了几声：“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大家接着看料子吧，后面人还有不少呢，机会可不等人。”
他话音一落下，围着的人全都忙不迭跑去接着看料子。
陈康又简单巡视了几眼，转身离开了。
他人只来了几分钟，但场内的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热烈，翡翠商们对选货品更加上头了，生怕自己错过好料子。
宋景言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个陈康刚刚说的话，好像是很迫不及待看到他的料子全部标出去。
可是为什么呢？他甚至没有设置红标，只是黄标和少量白标，在场的有不少心怀侥幸的人，应该有相当多一部分人打着低价标回好料子的想法。
黄标算是盲拍，又没有底价，而且料子还这么多，这样肯定没法将料子的利益最大化，尤其是他的料子还全都是高质量的好料子。
一般黄标适合质量中等但有一定瑕疵的，在大家不好一口咬定价格并且相互心理博弈的时候可能回炒出意想不到的价格。
但是这种好货，打上黄标之后，认真想拍料子的人反而会畏手畏脚，心存侥幸想捡漏的人会变多，最后效果反倒不如公开拍卖。
陈康这么多好料子，全都是黄标，随便来几个捡漏的都够他亏的了。
宋景言拧起眉毛。
这个陈康图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来做慈善的？
场馆内的人越来越多，无一不被普遍高质量的料子吸引，场内热闹非常，买主们纷纷抢着投标。
宋景言三人不似其他人一般上头，只是默默观察着。
宋梨逐一查看着料子，发现确实全都是好货，越往后价值越高，一排料子从排头到排尾全是质量上乘的料子。
这样的东西全都黄标，这个陈康还真是胆大。
江承砚看得有点心动，毕竟质量是真的很好，忍不住问道：“景言哥，我们要不要标几个回去啊？”
“今天就先随便看看，不着急投标，反正公盘时间还长，不着急。”宋景言说。
上午热热闹闹过去，三人绕着场馆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一变查看一边惊讶料子的质量。
进场后听到的那句“别的公盘的标王在这里只是第二梯队的货品”还真不是假话。
从中后排开始，几乎全都是以往公盘上标王级别质量的料子，而最末尾的标王，陈康直接搬来了重达13吨的南卡一号。
南卡一号是南卡场口开采以来挖出过的最大料子，不仅体积惊人，质量也惊人。
随便从哪块皮壳上压下去，都能看到满圈的绿。
这块料子当初开采出来后就被不知名收藏家拍走了，现在居然能在这里露面，而且还是黄标，陈康不可谓不胆大。
不过这块料子虽然围观的人很多，敢下手的却没几个，毕竟这种体积的料子，随便怎么拍都是上亿了，买回去也不敢切，万一切垮了那可就破产了。
宋梨逛完场馆，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逛博物馆。
虽然早就知道陈康厉害，但没有想过会这么厉害。
怪不得他能靠公盘骗到那么多人，这么高的质量，换谁来都得上头。
中午吃饭就是在场馆门口吃的，周边没有商铺，吃饭的话还得专门开车出去，比较麻烦。
陈康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安排人准备了很多盒饭在门口免费提供，让大家就在门口吃，吃完立刻就能回去接着看，引得一片好评。
众人坐在门口摆好的简易桌椅上吃饭，都在偷偷打听对方的底价，彼此推拉试探，企图增大捡漏的可能。
宋梨三人坐在一张有遮阳伞的桌子上，准备快速解决午餐。
旁边一人发现宋景言今天颇为沉默，完全没有以往在公盘上高调的作风，好似什么都没看中，但临阳公盘的好料子又那么多，宋景言没理由不感兴趣，于是好奇道：“宋老板，今儿有没有看中什么料子啊？”
宋景言简略道：“都不错，还在慢慢看。”
那人心里冷嗤一声，觉得宋景言就是在故意装神秘，不想大家去跟他争抢，于是打趣道：“宋老板就是淡定哈，不过你要是选中什么料子的话记得跟我说，我好看看有没有选，要是选了好取消，免得空欢喜一场。”
指的是以往公盘上和宋景言看上同一块料子的人基本都铩羽而归。
旁边的人也都在调侃的笑。
“你还贪心嘞，人家宋老板靠自己本事标走的，你还要人家提醒你。”
“嗨呀，也没说错嘛，宋老板的手腕是有点让人害怕。”
那人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一看你就没被宋老板截过胡，我可说的都是真心话，真要跟他看中同一块料子还是早点放弃吧，不然又是高你一万标走，你只有干怄气。”
宋景言低头笑笑，没有打理周围对他的调侃，等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你们知道这次临阳公盘其实是没有货主的吗？”
旁边人笑的声音稍稍小声了些许，一人不在意道：“没货主就没货主呗，这陈老板确实厉害，估计他也不需要货主。”
剩下人也纷纷点头，没有人觉得不对劲，都自动把陈康的行为合理化了，甚至帮他说着话。
“就是，陈老板确实是本事人，能搞定这么大场地和资质，还能准备这么多高质量料子，我服他。”
“连南卡一号都被他拉过来了，真吓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标走。”
“估计没人敢标，这风险太大了。”
“南卡一号都黄标，真是艺高人胆大，就不怕真有哪个想捡漏的投个一块钱吗？”
“那你过会儿去投个一块钱呗。”
周围又开始笑闹不断，大家都沉浸在被高货砸晕的喜悦中。
宋景言也没有多开口，毕竟非亲非故，点到即止就够了。
吃过饭后，三人坐在门口乘凉，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进去接着看。
宋梨已经把这场公盘的性质转变为博览会了，这里的料子她是不敢买，就当是来了解新奇石料的。
江承砚似乎在状况外，听了宋景言刚刚和旁边人的对话后，才揣摩出这位大哥并不想在这里买料子，于是询问道：“景言哥，你不打算在这里买料子吗？”
宋景言还没说话，宋梨就瞥他一眼：“这你都没看出来，不是很明显吗？”
江承砚佯怒着瞪她一眼：“要你管，我问你了吗？”
宋景言看两个人又开始小学生斗嘴，轻笑一声：“不买。”
“为什么啊，这里料子质量都很好啊。”江承砚挠头，面上确确实实写着不解。
宋梨忍不住撇嘴：“原来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啊，那你刚刚跟我一起绕着场馆转悠的时候怎么不问我？”
江承砚懵逼：“刚刚看场馆，不就是为了看看后面的料子吗，有什么问题吗？”
宋梨服气：“我们看料子又不是看着好玩，是为了确定质量是不是越来越高，为什么不买，当然是因为这个公盘疑点太多啊。”
“一个几十年都没回过国的人，突然就要大发善心给国内同行发福利，他菩萨转世啊？”
宋景言被她的形容逗得低笑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个陈康疑点太多，我不觉得真的能有人完全靠自己的积累办起公盘，以前参加的哪怕是缅国的公盘也是有多个货主的，临阳公盘居然一个都没有，太奇怪了。”
“而且他刚刚过来视察问话也比较奇怪，好像很着急让人把料子买回去，明明这对他不算什么好事。”宋景言眸色幽深，“我不觉得会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大发善心，不确定因素太多，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江承砚听得一愣一愣，勉强听懂了个大概，倒是还有点可惜。
毕竟那些料子是真的好。
“你们在这里再坐一会，我去问工作人员一点事情。”宋景言起身。
“好。”
宋景言一离开，桌上气氛就变得有些凝滞起来，江承砚又开始撇开头不肯看宋梨。
宋梨只觉得好笑：“江少爷，你在跟我冷战吗？”
江承砚耳根的红瞬间爬上脸侧，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宋梨正要接着打趣他，就看到马路对面好像站着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她睁大眼睛仔细看，发现那人好像是……宋大伯！
宋梨腾地站起身，吓得江承砚往后一躲，大声道：“你干嘛！”
马路对面那个疑似宋大伯的身影看起来似乎要转过来，宋梨赶紧靠近捂住他的嘴：“嘘！小声。”
然后压着他的脑袋，两人埋着头大眼瞪小眼。
江承砚想用眼神控诉宋梨，又被她眼里的严肃给震住，还真就乖乖被她压着脑袋没有挣脱。
过了十几秒，宋梨悄咪咪抬起头，发现那个身影还没走，也没看他们这边，才松开压着江承砚的手，同时不忘交代道：“先别说话。”
江承砚惊疑地看着宋梨慢吞吞站直身子，然后掏出手机……拍照？
宋梨不是在拍照，她打开了相机，对准疑似宋大伯的位置放大倍镜，镜头聚焦之后发现，确实是宋大伯。
他来这里干嘛？
他不是在京城吗？
不会真是来和陈康碰头的吧？
宋大伯看起来正在和一个人讲话，宋梨缓缓转动手机，然后就在镜头里看到了陈康的脸。
“果然……”宋梨对着两人拍了张照片，赶紧坐下。
江承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神叨叨地干嘛呢？”
宋梨朝他扬了扬下巴：“你看看马路对面那个人是谁。”
江承砚一脸狐疑地转过去，然后猛地瞪大双眼，转过来震惊道：“大舅？？”
“对。”宋梨点点头，“他对面的那个是陈康。”
江承砚眼睛瞪得更大了，又飞快转过去，看了两秒又转回来：“还真是！他来这里干嘛啊？”
“我怎么知道。”宋梨耸耸肩，“可能找朋友？”
江承砚表情变得奇怪，他一直不喜欢大舅和表姐，毕竟这俩人老贬低他。
刚刚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宋景言觉得陈康不对劲，现在看到宋大伯跟陈康两个人密切谈话，就觉得陈康肯定是不对劲。
“大舅不是在京城看公司吗？怎么跑这来了？”江承砚满脸疑问。
宋梨道：“他应该是偷偷过来的吧，不信你让二姑问问。”
江承砚狐疑地掏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喂妈，我问你个事，大舅在公司吗？”
“你吃错药了？关心你大舅？”电话那头很诧异。
江承砚无语：“没关心他，你就说在不在就行。”
“你表姐说他闭关去了，说是什么和朋友雕大件，不懂，可能跑哪玩儿去了吧。”宋二姑毫不客气地嘲讽。
“好我知道了，谢谢妈。”江承砚得到想要的消息，无视对面还在接着问问题就火速挂了电话。
“我妈说大舅闭关雕大单子去了。”江承砚立即和宋梨分享这个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读出了不对劲。
“所以，他在骗人。”宋梨说，“他其实是跑临阳公盘这里来了，而且还是为了找陈康。”
“他为什么要找陈康，他们俩认识吗？”江承砚又开始十万个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不是刚发现不对劲嘛。”宋梨没好气道，“等我哥过会儿回来问问他。”
江承砚点点头，开始陷入沉思。
宋梨再次抬头，发现马路对面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宋景言去早上取号那里询问工作人员：“你好，请问这个公盘一共开多久啊？”
工作人员从电脑前抬起头，语气热情道：“您好先生，我们公盘一共开三天。”
宋景言惊讶地瞪大眼：“三天？”
工作人员还是点头：“是的呢，所以您如果有感兴趣的料子记得及时投标，以免错过。”
宋景言心里的不对劲更加深了，一般来说，公盘最少都要开一周，大部分都是开半个月，临阳这个公盘规模这么大，居然才开三天？
“时间这么短不怕大家看不过来吗？有些买主都还没赶过来呢吧。”宋景言询问道。
工作人员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这是老板的安排，老板说想回馈国内的翠友，想让大家快点拿到心仪的货品，所以缩短了流程。”
宋景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讲话，更加在心里确定了不能在这里标石料。
这里的料子确实很好，但是他也确实没法放心，虽然黄标无底价，但也不会真的只标几块钱，总有同行竞争，大家都是估着价来的。
料子质量高，底价全都七位数起步，中后排更是全都是八位数以上，公盘结束得又快，很快就得交钱，这么高的数目，背后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老板，他没法放心交易。
宋景言踱着步子回去，刚坐下宋梨就开口道：“哥，我刚看到大伯了！”
宋景言顿时变了神色：“什么？”
“就在马路对面，他在和那个陈康说话，江承砚也看到了。”宋梨打开手机相册递给他，“我还拍了照。”
宋景言接过手机，放大照片上的人脸，微微眯了眯眼。
果然，他就觉得这个陈康处处透露着不对劲，而且大伯最近也很不对劲。
“我知道了，之后会关注下的。”宋景言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这次的公盘一共只开三天。”宋景言告诉两人刚问到的消息。
宋梨果然睁大眼：“三天？这么短看都看不完吧。”
宋景言点点头：“我也问了这个问题，工作人员说是陈康交代的，想让大家快点拿到料子。”
两人互换了个眼神，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就连迟钝的江承砚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大伯才点醒的他：“怎么感觉这个老板想卷款跑路呢。”
宋景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起身道：“走吧，咱们接着再看看，就算不买，多了解了解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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