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裘怫并没什么遗憾的,姐妹各有所长才是好事,如果她专精于丹青,哪怕是再要好的姐妹,也难免会生出比较的心思来,若是齐头并进互有胜负也就罢了,若是一枝独秀,另一个怎么比都比不过,纵然心胸宽阔如海,只怕也会失落,时间长了,便成了心底里的一颗钉子,时不时都要扎一下,裘怫珍惜姐妹间的感情,所在这些细节处特别的仔细慎重,不愿埋下隐患,何况她虽有天赋,但并不是十分喜欢丹青,放弃了就放弃了,不可惜。
扶着静女的手,裘怫提裙迈出了门槛,不提防旁边一扇门也正有人出来,倒是走了个齐肩,那门是男客入画堂用的,有人出来,自然也是男子,裘怫立刻止步,往一侧让了让,教他先走。
不想那人却也同时止步,侧身揖手,道:“失礼了,请姑娘先行。”
裘怫笑了一下,这人倒是这客气得很,转而又觉得声音耳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张清俊温秀的脸,还当真是认识的。
“原来是七公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皮秋阳。再看他腋下挟着画筒,裘怫不由得又笑了一下。
“看来今日七公子又是榜上有名了。”
皮七的丹青画技,一向京中有名,和陆晔相差仿佛,年纪却比陆晔还小几岁,今日这春华宴是变相的相亲宴,陆晔已经订了亲,画儿画得再好,名次也不会太好,风头是要留给这些没有订亲的少年郎君的,指不定今日才艺比拼,在丹青一道上,皮七恐怕是要一枝独秀了。
皮秋阳见她笑得自然明媚,便知她此时心情一定极好,他见她的次数虽聊聊可数,却知她大多时候都是木着表情不苟言笑的,少年人自从听说了太子上裘家保媒之后就一直黯淡的心情,突然间也跟着明媚起来,目光顺着她的话,垂向胳膊下挟着的画筒,也不知怎么的,心念一动便脱口道:“恕我冒昧,不知可有幸能得二姑娘鉴赏此画?”
裘怫顿时愣住,这个要求……还真是冒昧了,她跟皮秋阳可不算熟悉,在外头也没什么擅长丹青的名头,皮七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当真让她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皮秋阳见她愣住,心下也有些后悔,明知道冒昧,干什么还要说出来,他一时冲动,结果却导致了眼下的尴尬,只能将画筒抱在怀里,又揖了一礼,道:“二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然后便该赶紧告辞离开,只是少年人的脚下却迟迟挪不动步。
裘怫见他说着话连耳根子都红了,自个儿也觉得气氛格外的尴尬,只得道:“七公子画技精湛,只是小女眼力有限,实在没有能力鉴赏公子的大作,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心意。”
说完,还对皮秋阳福身一礼算是赔礼,然后迈步就想离开。虽说今日这场合,少年男女凑到一块儿说说话什么不犯忌讳,不过她算是订了亲的姑娘家,到底要多注意些。
不想皮秋阳却急着又叫了一声“二姑娘留步”,裘怫已经走出去三四步远,听他叫得急切,音量不自觉的高了几分,恐惊动了里头那些正在画画的人,裘怫不得不停下来,又回身道:“七公子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