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湿濡一片,郑秀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然后茫然的想着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他听佛经时听着听着便哭了吧,开什么玩笑,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为什么要哭?肯定是老和尚使坏,往他脸上弹清水了。
对了,方才他好像经历了什么,奇怪,这会儿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也是空落落的……对了,裘二妹妹呢?
这时郑秀这才意识到,佛堂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老和尚什么时候走的,裘怫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头撞出了佛堂,郑秀又收住脚步,欣喜的看到裘怫就在佛堂外面的一株银杏树下,隔着石桌与老和尚相对而坐,正在沏茶。
原来她没离开。
少年人厚着脸皮,蹭到石桌边,道:“好香的茶,二妹妹也赏我一盏。”
裘怫瞥了他一眼,见少年脸上的泪痕没有擦净,低头憋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听经听哭了的人,手上却当真沏了一盏茶给他。
郑秀全不知自己已露了馅儿,美滋滋的接过茶盏,抿一口,赞道:“好茶。”
二妹妹亲手沏的,就是白水他都能喝出甘甜来。
“痴儿。”明觉大师佛口里吐出两个字,也不知是赞是损。
郑秀心情好,只当老和尚是夸他了,一副得意之态。
明觉大师流露出几分朽木不可雕也的意思,也不理他,目光转到裘怫身上,已是换了慈悲之色,缓缓道:“方才佛堂听经,小施主可有所得?”
裘怫恭恭敬敬垂手立起,道:“信女痴愚,只省得‘自然’二字,云在青天水在瓶,世间万事万物,各有归处争不来,求不得,唯顺其自然。”
所以她先前的挣扎,全无意义。
郑秀听着却大感不是味儿,插口道:“不对不对,二妹妹这领悟也太消极了,你只见归处,却不见来处,怎知那归处就是对的?依我看,凡事还是要争一争,求一求,从头到尾,方是圆满。”
裘怫瞪他,她在请大师指点开解,他却唱反调,有心跟她抬扛是不是。
郑秀被她瞪得欢喜,又有些心里发毛,二妹妹就是属猫的,平时毛顺体柔易撸,炸了毛就亮爪子,说挠人就挠人,他怕得很,赶紧蹭到老和尚身边,补了一句:“大师看小子说得可对?”
明觉大师差点让他气乐了,臭小子平时一口一个老和尚,这时候倒是知道叫大师了,果然是天生一物一降一物,前世带来的因,今生纠缠的果,教出家人唯有一叹。
不过话说回来,这臭小子前世修了半生的道果,今生自带慧根,倒也不是假的,方才那经果然没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