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秋阳见裘怫今日是家常打扮,一袭绣兰花的青袄小裙,头梳双镙,插着一对兰花绢花,比之观灯会上的盛装打扮,别具另一番的清净雅致,也不好意思多打量,只看了两眼便也将目光垂到脚尖上,道:“秋阳有一疑问想请教二姑娘,还望不吝赐教。”
裘怫微露诧异之色,先看了苏氏一眼,见苏氏并无不悦之色,这才轻声道:“七公子请问,小女知无不言。”
皮秋阳这才道:“那日二姑娘所答之题,不知典出何籍?”
原来是问这个。裘怫眼露轻松之色,道:“典出《淞河杂记》,第二卷尾。”
皮秋阳一抚掌,道:“怪道我见那题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淞河杂记》,多谢二姑娘解了秋阳心头之问,不然,我日日记着,总觉得茶饭不思。”
裘怫不由得抿唇而笑,没想到皮七公子居然还是个书呆子。却不知皮秋阳这时正好抬起眼来,将她这一笑瞧了去,顿时神思飘乎,竟如身在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苏氏这时方道:“已是快到午食之时,七公子若不嫌弃,就留在舍下用过午食再走。”
皮秋阳心里千肯万肯,只是今日他是初次登门,又是赔罪而来,哪里好意思再蹭人一顿饭,何况他也知道裘家一门女流,并无男丁陪客,就更不方便久留了,因此只能委婉拒了,道:“因家姐之事,如今家中正乱着,父亲整日哀叹,母亲以泪洗面,秋阳心中牵挂,不敢在外面久留,以免父母再为秋阳忧心,夫人好意,秋阳心领。”
苏氏听他这样说,便不再留客,客客气气的送走皮秋阳,回过头来,看着裘怫目光便有些深了。
少年心思,不擅遮掩,苏氏又是过来人,自然瞧得出皮秋阳对裘怫的态度有些不寻常,再一想郑秀那小狼崽子更是司马昭之心,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了,当下心中免不了又喜又忧。
喜的是长女眼看着就要高嫁,若次女也能高嫁,日后她们姐妹之间互相帮扶,纵然娘家无兄弟可靠,也不算是全无倚仗了。忧的是,裘怫才这样的年纪,竟能吸引两个京中数得着的出众少年对她暗动心思,再大几年,那还得了,可千万别高嫁不成,倒成了红颜祸水,到时候莫说是姐妹相扶,别给裘门蒙羞便是大幸了。
裘怫被苏氏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嫡母的眼神与往日特别的不同,令她有些不安,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母亲?”
苏氏回过神来,笑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屋去吧。”
她面上笑得慈祥,但心中却是已拿定了主意,日后必要对裘怫严加管束,还有郑秀那里,万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