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想得倒是挺好,却不知道当她爬上坡顶时,那边青瓦红墙内,已是有人注意到她。
“娘子……护卫来报,那处坡上有个小女孩儿,疑似走失,却不哭不闹,颇有些不寻常。”
恭喜掀了帘子,走进了屋中,这屋子布置得极简单,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还有一套造型朴拙的红陶壶盏,家具用的木料都是普通的杉木,红陶壶盏也是最寻常的陶料,唯一不寻常普通的,是在床上打坐、作女冠装扮的女子。
她形容秀美,眉目间却透着一股尊贵之气,哪怕是简洁朴素的道衣,穿在她身上,亦有华美之气。便是这一人,撑起了整个室间的气象,使得这简陋之地,竟化作了富丽人间。
这处青瓦红墙,其实是座道观,名叫上善观,这位女冠,道号至真娘子,也不是寻常人,而是延丰帝的亲妹子福慧公主。这位公主少年守寡,膝下没有子女,之后一直没有改嫁,却是在这梨山中建了道观,当了一位戴发修行的女冠。
虽说成了出家人,但毕竟是公主之身,别看观中只几个伺候之人,冷冷清清,其实周围隐了不少人手护卫,裘怫虽然人小不起眼,但她爬上了坡顶时,还是被暗中的护卫给发现了,见是个才几岁的娃娃,穿戴不像寻常市井人家,那护卫猜测多半是上山摘佛果时走失的上香人家的女孩儿,只是那小女孩儿不哭不闹的,看着甚是奇怪,因此就报到了观中。
至真娘子修行十多年,早已没了世俗心肠,若是寻常听了恭喜来禀的话,也只叫护卫暗中看着些,等那小女孩儿家人寻来便也罢了,但这时听恭喜说那小女孩儿独自一人走失,竟是不哭不闹,便有了几分兴致,将手中拂尘轻甩,置在案几上,道:“有些意思,且带来观中坐一坐。”
寻常女孩儿岂有这等勇气,她倒要瞧瞧,这是真的走失了女孩儿,还是旁人别有用心要谋些什么。避世十几年,却还有人没忘了她这位公主吗?
裘怫被人带进观中时,整个人都有些懵,因为她是直接被一名护卫拎着衣领过来的,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吓得她差点儿魂都飞了,如果不是看到了上善观的牌匾,真要吓哭了。那牌匾上,有皇家的标记,表明这是一座皇家道观,既然是皇家道观,那就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人,只怕是她在山坡上东张西望,犯了什么忌讳。
小心肝儿吓得砰砰乱跳,但她的表情还算镇定……呃,木讷,平时装惯了,驾轻就熟没什么难度,所以哪怕心里吓得要死,脸上还是勉强能维持的。
“小女裘怫,拜见娘子!”
见到至真娘子后,裘怫两眼有些发直,她长这么大,再没见过比至真娘子更尊贵、更有气质的女子,即使嫡母苏氏端庄凛然不怒自威,在至真娘子的尊贵无双、华美无匹面前,都要逊色不少。
至真娘子只打量她两眼,并未开口,侍立在旁的恭喜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如何一人在这山林中?”
裘怫老实答道:“先父是庚子科探花,前岭南惠安府知府,去年病故于任上,小女与母姐寄居外家忠毅伯府,今日随母姐到流香庵上香,到山中摘梨,不慎与母姐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