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从沙发上起身，接过源雅纪带来的点心。
六号的房间里有很多东西，这里不像是一个实验体的房间，而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房间。
六号拿来了茶罐，开始泡茶。
源雅纪在六号这边丝毫不端着，他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那边泡茶的人，细细打量着。
六号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泡着茶，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客人，直接问出来：“在看什么？”
“看你啊。”源雅纪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刚刚在想什么？表情有点儿恐怖。”
他还记得，刚刚黑发黑眼的男人手掌移开时，眼里流露出来的厌烦和戾气。
“很恐怖吗？”六号笑着问他。
“是啊。”源雅纪直直地盯着他，绿色的眼睛轻轻弯起，声音很轻，“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很快就又恢复了。
他低着头，闷声笑了下，释然般说着：“那可真是恐怖。”
源雅纪看着他，好心问一句：“你怎么了？”
六号盖好了茶壶的盖子，用茶托装着茶壶和茶杯以及点心过来，把东西放在源雅纪面前的桌子上，在对方对面坐下来。
“没什么。”六号笑着，和平时无二，“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源雅纪：“哦。”
他没有要询问六号的过去，他对那个确实有兴趣，不过他认为六号可能并不愿意跟别人说这些事。
源雅纪端着茶杯，拿着一块奶油酥饼吃。
“点心的味道很好。”六号咬了一口点心，夸赞道。
源雅纪微微扬起下巴：“当然，我在这方面天赋不错。”
“你亲手做的。”六号意外地看了眼手里的奶油酥饼，“那可真是难得啊。”
“顺手而已。”
六号看看手里的点心，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源雅纪也没有去打扰他，自己坐在那边喝着茶。
等了一会儿，六号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没由头地问他一句：“你不问我？”
“问什么？”源雅纪不解。
六号笑了，靠着沙发，两条腿交叠，看着他：“不问问我的过去，我记得你有着不小的好奇心。”
“哦，那个啊。”源雅纪像是恍然大悟般，神色稍微有点夸张，“我觉得你不想谈这个，所以也就懒得问了，又没有什么意义。”
“真是贴心呢，阿玛罗尼。”六号这样说着。
源雅纪稍稍谦虚了下：“还行吧。”
“不过我的过去也不是那么不能说的。”六号不用源雅纪来问，自己主动说出来，“就是家里遭了强盗，在晚上，大家都在家里，所以都没有逃过。”
源雅纪的视线落在六号的脸上，对方脸上的笑容和平时差不多，只是脸上肌肉有些僵硬，源雅纪认为这个可能是药物反应。
他脸上的肌肉牵动，扯出来一个浮夸的笑：“这样啊，那你知道你的仇人的身份吗？看在我们俩的交情上，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他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说着：“这可是很难得的。”
“谢谢，不过不需要。”六号很有礼貌地回答。
他向来很有礼貌，对待那些研究员比对待源雅纪还要更有礼貌。
源雅纪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不介意自己提出的帮助被否决：“好吧。”
是不需要，不是不用呢。
源雅纪保持着笑容。
“想看什么书？”六号问他。
“你最近有什么好建议吗？”
六号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一本书递给了源雅纪：“我觉得这本不错。”
源雅纪接过一看，素雅的封面上写着书名——《一生》。
这本书六号已经看过了，毕竟相比于源雅纪，他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一个人的一生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昨天终将消失，今天只会短暂停留，明天充满了未知。”
六号微笑着坐下来，注视着源雅纪，他的目光很集中，就像是在看一个很重要的课题。
他问源雅纪：“你会选择哪一天？”
他轻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很郑重地喊道：“阿玛罗尼。”
源雅纪低着头，态度松散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看起来根本没有认真听六号的话。
但是六号脸上没有半点儿不悦的神色，只是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他开口。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手中的书本只翻过了十几页，那个人才从书里抬起头来。
他绿色的眼里带着细微的笑，嘴角翘起一个在完美不过的弧度。
这样的笑容看久了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虚假的感觉。
源雅纪说：“我选择昨天。”
六号看着他，脸上挂着和他同样的笑：“你选择了最差的选项。”
“但那对我而言很重要。”他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