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是吉普车上第二个下车的,刚下车就不见了狼崽子的身影,立刻转头四看,跟她一样动作的还有其他早就下车的公安与军人。
这次跟来的人都知道秦家的狼崽子不一般,立刻警惕起来。
甚至有军人跟公安已经跟在狼崽子的身后冲了过去。
狼崽子跑得非常快,但再快还是有轨迹的,所以只要视线镜头拉长,都知道它跑向哪。
赵河刚看到村前的车队还没来得及干什么,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然后被一道非常大的力道撞倒,倒在地上还不算,倒地的惯性也撞到了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民兵。
大家顺着光滑的地面狠狠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止。
“哎哟——艹,谁他=妈撞老子!”
赵河被撞得不轻,后脑子重重摔在地上,不用伸手摸就能感觉出后脑勺被撞出了一个大包。
“哎哟……哎哟——”
跟随在赵河身边的几个民兵也哼哼唧唧地呼痛。
是真疼。
这会他们这的天气还寒冷,地面根本就没化冻,村里的道路每天都要被大家踩踏无数遍,这一遍又一遍的踩踏,地面上早就是厚厚的冰层。
这一摔,没摔断胳膊、腿就算不错,但也因为这一摔,几人都被摔得不轻。
“谁,谁他=妈撞的老子,报上名来!”
赵河睁开眼睛寻找肇事者,然后他就被一只毛绒绒的黑爪子狠狠拍在脸上了。
狼崽子听不懂赵河骂人的话,但它能感受到赵河的怒气与不怀好意的杀气。
有杀气,必须再教训。
“啪!”
非常清脆且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赵河被狼崽子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狼崽子爪下留情,并没有伸出锋利的爪子,所以赵河只是被扇了一巴掌,而不是破相受伤,但这也让赵河震惊到失声。
他被一只奶狗扇了巴掌!
他被狗打了!
赵河没打过猎,也没组织过村民打猎,所以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狼崽子的真实身份。
“我……”赵河再次张嘴想骂人。
狼崽子见人不老实,直接一屁股狠狠坐在了赵河的脸上。
肥嘟嘟的屁=股非常瓷实,不仅把赵河的脸堵得严严实实,就连赵河的鼻空也堵得一点空气都呼吸不到,要不是秦清曼及时赶到,赵河能被狼崽子这一坐给坐晕过去。
“呼……呼……”
鼻子得到自由的赵河赶紧用力呼吸,此时的他再也顾不得骂人。
看着赵河的狼狈样,所有人表面非常严肃,但内心早就一片哈哈哈。
主要是此时的赵河特别惨。
头上的帽子掉了,后脑勺迅速肿起一个大包,脸颊上一个深红色的狼爪印,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早就凌乱不堪,一双眼睛因为缺氧还没聚焦。
“你是谁?”
方鲁此时赶到,看着赵河大声问道。
他不信狼崽子会无缘无故扑人,这人绝对有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来团结村干嘛?为什么放狗伤人,凭什么?”赵河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瞪着一双露出凶光的眼睛看方鲁与秦清曼。
他主要瞪的是狼崽子。
狼崽子对赵河的态度尤其不满意,直接就再次挥舞起爪子。
“啊——”
赵河尖叫一声猛然后退,他被狼崽子收拾怕的,这声尖叫跟后退是下意识的反应。
当然,狼崽子也不仅仅是吓唬吓唬赵河,它是确实想揍赵河,要不是被秦清曼抱着,要不是它的爪子短了点,绝对能挠花赵河的脸。
赵河被吓得不轻。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同志,你好,我县公安局的局长方鲁,你是谁?团结村的村长在哪?”方鲁视线一直停留在赵河的身上,他总觉得这人的言行举止都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暂时还没看出来。
“局长,跟你说话的人刚好是团结村的村长赵河,剩下这几人是村里的民兵。”来向方鲁汇报的是刘武,张勇去南镇公社换人,他就跟在方鲁的身边。
刚刚他已经带人把被赵河撞倒的几人搀扶起来问清楚了情况。
“你是团结村的村长?”
方鲁瞪视着赵河,他刚刚在自报家门时看到赵河的眼珠收缩了一下。
这是心虚的表现。
“方……方鲁同志,你……你好,我是团结村的村长赵河。”
赵河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眼睛再也不敢往狼崽子的方向看,就在刚刚,他已经认出狼崽子的真实身份。
方鲁不知道狼崽子为什么扑赵河,但他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驻南镇公社的洪卫国昨天就带人来的团结村,到现在他不仅没收到信息,也没见到人,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方鲁内心一凛,他记得当初是命令洪卫国改扮身份来团结村打探消息,没了公安制服,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样一想,方鲁看向赵河的目光充满了威严,“赵河同志,昨天是不是有三名人员来了你们村,你们见到人了吗?”
他这句话不仅仅是对着赵河说,也是对着另外三个民兵说的。
“没有,局长同志,昨天没有任何人来我们团结村,真要有人来,我是村长,不可能不知道。”赵河一脸坚决地回答方鲁。
与他言行不一致的是身后的三个民兵。
三个民兵没有说话,但在赵河回答时迅速低下了头。
方鲁没有追问,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要求,“赵河同志,那三人是我们寻找的目标,我们此行就是为了他们三人而来,今天天色不早,我们打算在你们村停留一晚,你们这有能安排我们这么多人的地方吗?”
赵河为难地看着方鲁身后的车队。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所有人,但感觉来人不少,说实话,他不想安排。
一点都不想安排。
但方鲁是县公安局的局长,是跟赵才一个级别的领导,他惹不起,无奈间,赵河只能小心翼翼说道:“局长同志,我们这一次能容上百人的地方没有,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腾出知青点。”
赵河说完这话觉得有点歧义,解释道:“我们这有两座知青点,都还算大,挤一挤,能装下一百多人,就是炕可能没这么多。”
“知青怎么办?”
方鲁不想鸠占鹊巢。
“我们这的知青不多,就住了一个知青点,他们人少,可以分散到群众家里挤一晚。”赵河话说得很白,他只打算收留方鲁他们一晚。
“那行,就这么办。”
方鲁见团结村的知青晚上有住宿的地方,立刻就同意了赵河的提议。
反正他也没打算在团结村久待,他可是跟县里的领导打了包票的,三天结案,今天眼看着已经下午,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天黑进入第二天。
“那个……局长同志,现在还没开春,我们这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有点紧,这晚饭……”赵河是真不想给方鲁一行人准备食物。
一百多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一顿饭的消耗不少,他们村就算有点底气,也不想把粮食平白送出去。
主要是他还没搞明白方鲁这行人到底为什么而来。
方鲁一听赵河的话就知道对方顾忌什么,表态道:“赵河同志,你放心,我们都自带得有粮食,饭菜都不用你们村管。”
“局长同志,那真是对不住了,还要让你们自备粮食,见谅,见谅。”
赵河忍着一抽一抽的后脑勺说着官面上的话。
这个年代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定死了的,方鲁并没有觉得赵河的处理有问题,回答道:“赵河同志,自备粮食原本就是我们该做的,这是我们国家的政策,你不用道歉,说起来我们这么多人的到来算是打扰了你们,还请你跟乡亲们多多担待。”
方鲁说这话的时候不仅看着赵河,还看向了村里。
就这么会功夫,因为村口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村里的百姓,有不少百姓已经走出家门远远围观着。
方鲁他们这行人不是公安就是军人,身上不仅带枪还带煞,百姓们并不敢围拢过来,但也因为好奇,站在远处的家门前偷偷围观。
“局长同志,你们都是人民子弟兵,咱们是一家人,我们团结村帮忙也是应该的,你们先等等,我带人去把知青点腾出来。”
赵河捡起自己的帽子打算走人。
他后脑勺是真的疼,打算回去看看伤成什么样,要不要上药。
“那就辛苦赵同志,我这边也让大家准备准备。”
方鲁没留赵河。
“局长同志请稍等,我这边腾好房就来领你们过去。”赵河又跟方鲁客气了几句才带着几个民兵离开,离开时,路过秦清曼时身子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他是真被狼崽子打怕了。
“同志,不好意思,刚没看住,让你受惊了。”秦清曼代狼崽子向赵河道歉。
“没……没事!”赵河面色不怎么好看地看着秦清曼咬牙切齿。
要不是方鲁的身份压着,要不是村口这么多带枪的公安与军人,他怎么可能就这简单放过伤了自己的狼崽子跟秦清曼。
忍着气,赵河领着团结村的民兵渐渐走远。
“方鲁同志,这人有问题。”秦清曼看着赵河的背影下了定义。
“我看出来了。”方鲁能当上县公安局局长就是老谋深算,经验丰富,只简单跟赵河交流几句,他也已经探出不少的信息。
“小邹,你带几个人跟上去探探情况。”
方鲁向身后的公安下命令。
“是,局长。”小邹领着三人跟上了赵河几人的脚步,方鲁一行人来得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村里的人,这会有很多人在自家门前留意着他们,一些小孩更是趴在院墙上一脸兴奋地注视着。
小邹他们对于赵河的跟踪非常不方便。
因为随时都能遇到人,他们的行踪也都在村民的注视下,但凡只要有一点出格,就会被赵河等人察觉,不过小邹他们也没刻意隐藏身形就是了。
他们大大方方向村民打听昨天下午或者是晚上有没有三个成年男人进村。
都是一个部门的同志,小邹他们当然知道洪卫国几个公安的长相特点。
直接就跟村民们描述起三人的长相。
同时眼角也都留意着不远处赵河几人的身影。
“村长,他们好像是跟着咱们,怎么办?”一个民兵不仅脚下的步伐凌乱,就连声音里也都是颤抖,视线扫向赵河时带着害怕。
另外两个民兵的神情也非常紧张。
他们是这几年才成为民兵的,可没经历过战争,面对这么多公安与军人进村还是非常害怕,更让他们害怕的是他们昨天关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跟刚刚那位公安局长的描述非常像。
“慌什么慌,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自己露了馅。”赵河一边呵斥身边的三人,一边思索起来,昨天晚上确实有三人进了村,因为三人打听的事很敏感,出于谨慎,他直接就把人抓住关押了起来。
“村长,你说那三人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公安,咱们要不要把人转移?”一个民兵心脏蹦跳得实在是快,他不仅害怕,还不安。
“都别乱动,这种时候宜静不宜动。”
赵河还是有点头脑的。
“村长,要是被那些公安把人找到,我们就是非法拘=役,犯了罪,我们会被抓的,说不定会被枪=毙。”有个民兵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事情既然做了,就别后悔,你们等我想想怎么办。”
赵河的脑袋更疼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非常大一个肿包。
“嘶——”赵河摸后脑勺的力道已经够轻,但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村长,肿包比鸡蛋还大,看着有点渗血,要不回去上点药。”三个民兵都因为赵河的惨叫声赶紧看了一眼赵河的后脑勺。
脱了帽子的后脑勺确实肿了好大一块。
“他=妈的!”
赵河此时远离了方鲁等人,忍不住狠狠骂出声。
“什么人居然养狼崽子,等着,老子一定要弄死那个狼崽子。”赵河恶狠狠放狠话,他对狼崽子的恨意尤其大,对秦清曼的意见也不小。
他打算找个机会试探秦清曼是什么人,等送走方鲁几人后就去找赵才告状。
秦清曼的美貌让他想到了怎么对付人。
几个民兵见赵河生气,他们也生气,要不是狼崽子撞到赵河,他们几人何至于也被撞到,摸了摸摔得生疼的胳膊、腿,几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一会我去知青点安排,你们谁去躺老太太家。”
寒冷中,赵河恢复了理智。
“叔,咋了,有问题?”这会说话的民兵叫做赵强生,他是赵河本家的侄子,平时跟着其他人一样叫赵河为村长,只有在这种时刻才换了称呼。
“你们还记得昨天那三人来咱们这打听什么事吗?”
赵河请轻轻问。
“打听的是老四爷爷的事。”赵强生回答。
“我怀疑公安局的人也是为这事来的。”赵河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他们昨天之所以抓那三人就是因为那三人打听不该打听的。
人才抓了一天,今天村里就来了这么多人,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叔,是不是赵才叔出什么事了?”赵强生心中也有了怀疑。
“村长,不可能吧,赵才叔可是县里革委会的领导,整个县里都是赵才叔说了算,谁敢动他,绝对不可能是赵才叔出事。”有个民兵不太信赵强生说的话。
“这事不好说,要不然四叔都过世这么多年怎么有人来打听情况,难道是有人要想利用四叔来害才哥不成?”赵河也有着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