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俞看向陈发和另外两个男生,意味深长:“听说牢里都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对待每一个新进去的牢犯都特别关照。”
男生一听要坐牢,全都吓坏了。
陈发想也不想就给陈发妈妈一巴掌,吼道:“你给我闭嘴!”
校长皱眉,拍桌子:“陈发,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妈妈,你怎么能对自己妈妈动手?”
谢俞更是直接对谢照岳教育:“这种不把父母当人,直接打骂跟畜生没有区别,你不能学,以后一定要远离。”
谢照岳绷着脸点头:“嗯。”
又想起来,对谢俞说:“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打你的。”
谢俞摸摸谢照岳的头:“我们都是文明人,我们要用文明的方法来处理事情。”
谢照岳连连点头。
陈发妈妈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起来维护陈发:“我儿子想打就打,我自己都不说话,关你们屁事?”
校长指着陈发妈妈气得胸膛起伏:“你知不知你这样是害了陈发?”
谢俞又教育谢照岳:“所谓父慈子孝,就是说,做父母的要关爱孩子,做孩子的也要孝顺父母。但为什么有时候父母明明很关爱孩子,孩子最后却没有变成孝子,反而成了白眼狼呢?
那是因为这父母之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溺爱,不符合我们礼义仁智信的传统伦理价值观。孩子的人生就像是一张白纸,孩子们拿着笔在这张白纸上画画,负责任的父母会在你画错的时候告诉你,孩子你画错了,然后你就可以改正,往正确的方向去画,最终画成了一副传世画作,惊艳世人。
如果你画错了,你的父母不但不纠正你,还在旁边鼓掌鼓励你,说你画的好啊,你就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那么你的人生就会继续往错误的方向画,最终得到的自然也就是一张乱七八糟甚至糟糕至极的画作。”
谢照岳连连点头:“就像陈发和他妈妈一样。明明是陈发做错了事,但是陈发妈妈非但不批评他,还护着他,就相当于告诉他,你做的没有错,那么陈发就不会知道自己的错误,那么以后他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
“对的。”谢俞点头:“所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就是这样的道理。陈发才十来岁,就跟比他小的同学索要金钱,如果这样的行为不制止,那么等他长大一些,他就有可能赶出拦路抢劫这样的罪行,一次两次可能没被人抓到,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他会被警察抓住,锒铛入狱,等待他的就是失去自由的监牢生活,而这还不是结束,等他好不容易做完牢出来,他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出去找工作没有人要他,亲朋好友都歧视他,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一辈子只能像一只老鼠的活在阴暗处。”
谢照岳想象了一下,打了个颤抖,得出结论:“所以她妈妈不是在爱他,她妈妈是在害他。可是为什么啊爸爸,妈妈不是应该爱孩子的吗?”
谢俞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父母都不需要经过培训上岗。”
谢照岳露出同情的神色:“那陈发真的是太惨了。”
陈发和陈发妈妈:……
陈发心慌慌,怎么觉得谢俞父子说得很对?
陈发妈妈却是生气极了:“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们屁事啊,要你们在这里说道四?”
谢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别自恋,我们可没有兴趣对你们家的事情说道四,我只是在教育我儿子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而已。”
谢俞懒得跟陈发妈妈这样的糊涂人扯皮:“校长,陈发妈妈这么蛮不讲理,看来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了,不如还是让陈发爸爸过来吧。如果实在不行,那就直接报警。我的时间很宝贵,希望您能理解一下。”
校长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看陈发妈妈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让陈发爸爸来说。
陈发爸爸很快到了,谢俞看到陈发爸爸就忍不住挑眉。
难怪能养出陈发这样的孩子,陈发爸爸陈鹏原本是某特殊部门的干事,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得以平反,某部门曾经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一件件被翻出来,很多人被清算,今年更是直接被取消了,陈鹏之所以没出事,是因为他机警,看风声不对就低调了许多。
没想到他自己低调了,儿子却没低调,依旧是小霸王的作风。
谢俞看着陈鹏笑容淡淡的说:“原来陈干事你是陈发同学的爸爸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陈鹏自然也认识谢俞,知道他如今是镇上的风云人物,就连镇长,如今公社已经彻底的恢复了镇政府管理,镇长、书记都卖他的面子,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怎么招惹到这位。
陈鹏陪笑道:“原来是谢厂长,幸会幸会。”
谢俞似笑非笑:“不敢当啊,陈干事。不过陈干事家里已经没钱吃饭了吗?孩子竟然要强行跟同学借钱吃饭了。要是真有困难陈干事可一定要说啊,我相信镇长和书记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强行借钱?不就是抢劫吗?
谢俞还提到了镇长和书记,陈鹏感觉丢大脸的同时又生出恐惧恼怒,妈的,他天天缩着当缩头乌龟,就怕被想起被清算,这臭小子倒是,竟然抢劫抢到谢厂长的儿子身上去了。
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他想也不想回头就狠狠的给了陈发一巴掌,而后拳打脚踢把陈发揍得鼻青脸肿。
“妈的,老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老子少了你饭吃吗?你竟然敢出来抢钱,把老子的脸都给丢光了,老子打不死你。”
校长和班主任连忙去拦,谢俞也捂着谢照岳的耳朵,让他埋在自己怀里,别看着恶心的一幕。
陈发爸爸打完了陈发,又点头哈腰的跟谢俞赔礼道歉,表示回去一定会好好的教训孩子,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他两个家长见陈发爸爸都这样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也连忙低头道歉。
谢俞淡声说:“《国志·蜀志传》有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陈发位同学恃强凌弱,敲诈勒索同学已经不是第一次,甚至面对同学的反抗还要以暴力压制,此恶可不小。
按理说他还这么小,我作为大人应该不记小人过,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是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事不关己的大人身份说话,是以一个受害者家长的身份说话,所以我不能原谅他们犯下的错误,也不会允许他们继续伤害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求学校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我必不善罢甘休。”
当天谢俞带着谢照岳回家。
谢照岳坐在后面抱着爸爸,贴着爸爸的背说:“爸爸你真好。”
谢俞其实心里还有些郁闷:“爸爸还不够好。今天要不是爸爸刚好来学校接你,差点儿就让你被欺负了。”
谢照岳却说:“爸爸是最好的爸爸。爸爸会保护我,照顾我,爸爸生气了也不会打我,而是跟我讲道理。我喜欢爸爸。”
谢俞笑了:“谢谢照岳同学对爸爸的认可。”
谢照岳松开手,侧头调皮的问谢俞:“爸爸你是上过课才生的岳岳吗?”
谢俞笑道;“爸爸没上过课,不过爸爸有眼睛看,也有心去感受,爸爸更有一颗爱孩子的心,所以爸爸愿意去学习去摸索怎么做一个好爸爸。非常荣幸,现在爸爸还不算太糟糕。”
“爸爸你这话太谦虚了。”谢照岳翘唇:“你明明是一百分。”
“嗯?”
“因为我是爸爸的孩子呀,爸爸的分数当然是我打的呀。我说给爸爸一百分,就是一百分。”谢照岳眼里都是笑意。
谢俞有些意外,感叹:“那我谢谢岳岳了。本来爸爸以为,这几年爸爸总是忙着工作,都没有时间好好照顾和陪伴岳岳,岳岳心里会怪爸爸呢。没想到岳岳还是这么认可爸爸,那爸爸向岳岳保证,以后一定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照顾岳岳,好不好?”
“好。”谢照岳爽脆的说。
另一边校长和学校其他领导经过调查,发现陈发人的恶行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几年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都受过他们的霸凌,最后认为人严重违反了校规,给予了人开除学籍的处分。
谢俞得到消息倒也不意外,毕竟如今义务教育制度还没有实行,学校是可以开除学生的。
谢俞把这件事告诉谢照岳,谢照岳还有些不忍心:“这样会不会太严重了?”
他觉得被开除不能上学太可怜了。
谢俞问:“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年纪这么小就被开除了,是不是很可怜?”
谢照岳点头。
谢俞揉揉他的头,谢照岳是个宽容善良的孩子。
陈发人的行为虽然可恶,但是因为那天他出现及时,所以他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所以这个时候还能对他们产生一丝同情。
谢俞跟谢照岳说:“你觉得他们同情,是因为当初他们要欺负你的时候,被爸爸救下来了,你没有受到伤害,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不严重,但是你换个角度想,如果那天不是爸爸正好来接你,你会怎么样?”
谢照岳抿了抿唇:“他们一定会把我揍一顿,然后抢走我的钱。”
“对。就是这样。”谢俞又问:“你说过,他们不是第一次抢钱,那就是说,还有其他同学被抢走被打了,哪家的钱得来都不容易,你说那些受害者是不是也无辜可怜?他们应不应当得到一个公道?”
“应该。”谢照岳羞愧:“爸爸,我错了。”
“善良宽厚是没有错的。但是善良宽厚不能留给坏人。”谢俞温声说:“因为你对坏人善良,就是对好人作恶。”
“我明白了。”谢照岳点头:“爸爸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没事你还小,爸爸会慢慢的教你人生道理。”谢俞拦着谢照岳说:“再说了,陈发他们如果能够从这件事吸取教训,从此改正,那么他们的人生也许能走上正道也不一定。”
“那他们还能读书吗?”
“可以啊。”谢俞道:“只是镇中心小学开除了他们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有向学之心,他们可以去别的学校读书。”
谢照岳这才彻底的放下了。
但是谢俞却把谢照岳的武术课给安排上日程了。
那陈鹏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
正好他们工厂的保安队长就是退伍军人,为人很正直,谢俞就请对方教他和谢照岳一起练武。
他之所以跟着学,一是强身锻体,二是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谢照岳。
这边安排好,他也迅速将陈鹏给处理了。
陈鹏就跟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谢俞可不想把这样的定时炸弹留在身边。
而陈鹏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谢俞都不需要捏造什么证据,只需要将他犯的罪送上去,陈鹏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陈鹏入狱之后,他老婆只能带着陈发回了乡下,后来再也没有看到过。
竹编厂渐渐上了轨道后,秋冬两季谢俞就不像往年那么忙碌了,能好好的陪伴谢照岳,还终于有时间将当初从首都买回来的那台坏收音机给修好了。
主导者是谢照岳同学,谢俞就是个在旁边协助的。
谢照岳调整好电台,听到里面传来歌声,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回头看谢俞,骄傲的说:“爸爸,我把它修好了。”
“嗯,我们岳岳特别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会修收音机了。”谢俞丝毫都不吝啬夸张。
谢照岳想笑又忍住了:“我还不够厉害,还有很多知识是我不会的。”
谢照岳修好收音机后,就对电器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谢俞也很支持他,经常给他买物理和化学方面的书籍,谢照岳如饥似渴的读着,又将零花钱拿出来淘换坏的电器回来修理,后来竹编厂一些工人为了讨好谢俞,将家里坏掉的小电器带来给谢照岳修理,谢照岳都能帮人修好,渐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但是谢照岳却不满足自己所学的了。
“爸爸,我想跳级,想早点升上去学更高深的知识。”谢照岳跟谢俞说。
谢俞问他:“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你过早的升上去,你会比寻常人更早的进入到社会圈子,更早的承担责任,你愿意吗?”
“我愿意的。”谢照岳点头:“我不怕吃苦的。”
“好,那你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爸爸支持你。”谢俞说。
谢照岳也说:“爸爸,我也支持你,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不要因为岳岳就停留自己的脚步。”
谢照岳也不是傻子,他也渐渐感觉到谢俞为自己的付出。
他很喜欢爸爸的陪伴,但他更想看爸爸像一只雄鹰一样在天空翱翔。
谢俞揉揉谢照岳的头,内心都是温柔。
这一世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他值了。
过完年,谢照岳就升到6年级,和他们毕业班的学生一起冲刺小升初。
4月份的时候,谢俞带着玉凉席参加广交会,最终在台商那里拿到了一个大单子,竹编厂完成出口,对于竹编厂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从此竹编厂的发展更是势如破竹。
7月份,谢照岳小升初以双科满分的好成绩,考上了县最好的初中。
82年年初,何丽娜也终于从首都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她前世的单位。
在姥姥家寄居了四年的何照君——也就是谢照君,何丽娜重新给他办理户口的时候,把他的姓给改了,他如今随母姓——七岁的何照君也开始期待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幸福日子。
“我以后要去首都生活了,我要和我妈妈一起生活了。”
七岁的何照君被养得白白净净的,非常的漂亮,此时他就像一个骄傲的小王子一般,俯视着身前的小朋友。
何照君果然如愿的收获了众人的羡慕。
“君君,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首都吗?”表哥羡慕的说。
“不可以哦。”何照君昂起头说:“只有我是妈妈的孩子,所以只有我能跟妈妈一起去首都。”
不过他的梦想很快就被打碎了。
何丽娜不想带他去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