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美滋滋坐上肩舆,没走到咸福宫她就笑不出来了。
想着不用走路,没想到这破轿子这么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全身绷着,还不如走路。
等到看戏的时候吐槽,把甄英莲笑得前仰后合:“你的轿子跟我是一个规制,那轿子,还不如小时候在江南跟爹爹挤在一个小轿里舒服。”
“以前坐一小会没感觉,今日坐了全程浑身疼,以后我还是坐一半走一半吧。”趁没人注意悄悄揉揉屁股,林茈玉感觉今日遭了大罪。
两个人嘀嘀咕咕,仿佛回到在江南时一起淘气的场景。
不一会忽然跑来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往两人中间挤,边挤还边软糯糯地叫:“额娘,我想吃乳糕。”
甄英莲忙把她抱起来:“饿了?这会子呛着风不能吃,等会叫奶娘带你去祖母那里吃好不好?”
小姑娘不高兴,在怀里扭来扭去,跟个被毛巾包裹的鸡蛋似的。
被她缠的没办法,甄英莲叫过奶娘,让她去把自带的点心拿过来,然后亲自喂给小姑娘吃一块,又叫其他几个孩子过来分。
几个孩子吃饱跑去玩,剩下弘昱太小只能在奶娘怀里,抱着个啃了一半的乳糕磨牙。
忙活完了的甄英莲转身,就见林茈玉满脸震惊,忙解释:“方才那是二格格,孩子小饿得快,我就叫人随时带着点心。”
说的时候她还很不好意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明明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嫁进直郡王府半年,照顾孩子就这么得心应手。
“看得出来你对孩子是真心,咱们小时候都是这么缠着爹娘,放到皇家,反而变得稀奇起来。”林茈玉嗤一声。
老实说,她是真心觉得清朝养孩子有问题,首先夫妻两个成亲时年纪都不大,十四五岁的年纪就生孩子,自己都没长成,能给孩子提供多少营养?生下孩子就高强度学习,从天不亮学到天黑透,病了就饿一饿,觉得饿一饿就能变好。
在这种情况下,被溺爱不管教的孩子反而能健康长大,因为这样的孩子能吃饱,能上树掏鸟窝能下河摸鱼。要找个最鲜明的对比,就是贾珠和贾宝玉。
但很不巧,甄英莲、林茈玉、林黛玉也是被溺爱长大的。
甄英莲又把弘昱接过来哄,逗得他咯咯笑,自己也笑得脸红:“我要是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生?可别生了。林茈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
“过几年再说吧,现在府上就你一个侧福晋,事都是你的,万一顾不过来得不偿失。何况咱们都还小,急什么?”
“这话倒是,过几年再说。”
两人话刚落下,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转过身看,不出意外是八福晋。因为赐婚前那点事,她算是跟林茈玉杠上了。
今日看戏众人是分开坐的,这边楼上都是皇子家眷。如今成婚的皇子少,家眷自然也算少,刚转身三人的视线就对上。
“算了。”甄英莲抱着孩子,并不想惹事。郡王侧福晋和贝勒福晋是同一级别,闹起来她们谁都讨不了好。
林茈玉当然也明白,但这人怎么这么闲,没别的事情好做吗?
脑袋里一闪,她忽然有个猜测。按理说成了亲就是盖棺定论,无论之前有什么事现在都是各自成家的人,再盯着完全没意义,又不可能像现代一样离婚再婚。但八福晋偏偏还在盯着,是不是说明,胤禩也还在惦记着这事?
这个想法冒出来林茈玉就是一抖,问甄英莲:“八贝勒有没有问过直郡王疯和尚的事?。”
“王爷没跟我说,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今年是七贝勒开府第一年,过几天我要宴请,你来不来?”
“你要宴请,去的自然都是嫡福晋,我就不去了。王爷应该也不去,他想着陪陪福晋。”
“不来就不来吧,就是吃个饭,没什么别的事。”
说完话林茈玉没心思看戏,被人在暗地里惦记原来是这种感觉,浑身不舒服,比做了一天破轿子还不舒服。
好不容易看完戏从观戏台上下来,另一边娘娘们也下来,各家福晋自然带着孩子去找婆婆,林茈玉等着走在后面的戴佳氏,忽然有个眼熟的嫔妃过来说话。
“多年不见,林大妹妹可还认得我?”
这说话方式让林茈玉微愣,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元春,忙福身:“贵人安好。”
上次见元春是中秋宫宴,当时走在路上灯光昏暗匆匆一瞥并没有看很清楚,而再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九年前。九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春的眼神中也有些陌生,但不影响她话语中的亲昵:“没成想咱们姐儿俩都成了皇室中人,只可惜我位份低微不能召你说话。”
听她这样说,林茈玉恨不得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低不低,位分一点都不低微,我不介意,真的,你不用跟我说。
“我如今在承乾宫,你得空进宫也可以来找我说说话,这宫里,也就咱们姐儿俩亲近些。”
别说了,姐,你是我亲姐!这话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
就在林茈玉尬笑着想把脑袋搬下来给元春当凳子坐的时候,戴佳氏终于来了。
“贾贵人怎么还在这里?”虽然是没有册封名分的庶妃,但戴佳氏有儿子,面对贵人并不虚。
看看她们两人,忽地想起来:“差点忘了,贾贵人是荣国府的姑娘。别在这里站着,到咸福宫去坐坐吧。”
“多谢娘娘好意,我们不过是正巧遇见说几句话,我正要回去呢。”元春还没糊涂到顶,客套两句就福身告辞。
戴佳氏没说什么,等回到咸福宫立刻正色:“我知道你是荣国公的外孙女,和贾贵人是表姐妹,但贾贵人在宫里太过活跃了些,你别往承乾宫去。”
“是。我和贾贵人幼时曾经见过,十来年未见,我都没认出来。”林茈玉嘴上答应,心中狂跳。
太过活跃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么意思吗?当年看书时与元春有关的笔墨太少了,就连她得宠封妃都是莫名其妙,后来死的更是莫名其妙。结合现实来看,莫非元春要干点什么?
进宫看个戏心里多出两件事,回府时林茈玉缩在马车一角沉思,胤祐说话都没听见。
“福晋?福晋!”
前面的话都没听见,最后两个字却震得她耳朵嗡嗡响:“爷说什么?”
胤祐脸色发黑:“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爷跟你说话你都不听着。”
“我在想正经事呢。”林茈玉挪屁股坐到胤祐身边去,跟他挨着。“这两日进宫八福晋总跟我作对,爷在外头没招惹八爷吧?”
“爷招惹他干什么?”
“我也觉得爷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所以肯定是他们有问题。还有我表姐,就是宫里的贾贵人你可知道?方才额娘说她在宫里太过活跃,我怕牵连到荣国府,爷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荣国府问问?”
第一件事说的乱七八糟,第二件还勉强算正事。
胤祐的脸色稍微好看些:“荣国府是你外祖家,也算爷的外祖家,贾贵人若真闹出什么牵连到咱们身上的事,额娘不会半点不知道。你二舅舅在京?过几日得空我去看看。”
“这事的确该问二舅舅。还有件事,方才我问直郡王府侧福晋,她说今年直郡王谁家的宴请都不去,咱们把帖子送去礼数到了就行。爷刚才要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爷方才在说事?”胤祐哼一声,脸色缓和。“方才我们陪着皇阿玛听戏,言谈间提及江南,这两年怕是又要南巡。爷约莫要伴驾,福晋听着点消息。”
“爷要出京?”林茈玉有一瞬间呆愣。
胤祐连哼两声:“前两回出去时间都不算长,这回应该也不会很久,爷去去就……”
“真的吗?那我可以把妹妹接过来陪我吗?”
看着林茈玉眼睛瞬间发亮,胤祐的话被堵在嘴里。
亏他还以为福晋是舍不得他出去,原来是在盼着他出去好把妹妹接来,好不容易缓和的脸彻底黑了:“你就要说这个?”
林茈玉双手放在身前,扭扭捏捏:“也不全是。爷若跟着去南巡,保不齐见到妾的父母,到时候替妾问候一声。”
问候岳家是正经礼数,但从福晋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不正经?胤祐觉得哪不对劲,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
“就这些,没别的要说了?”
语调已经带着几分危险。林茈玉两只手搓搓:“爷想带着谁服侍,那拉氏还是陈氏?把她们两个一起带上也行……”
胤祐好悬没把嘴气歪,下了马车拽着人直接回屋。
都说小作怡情大作伤身,林茈玉自以为是小作,但她高估了皇子的心里承受能力,第二天进宫时整个人恨不能摊在肩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