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栖栖不放心地回到谢参商身边,“是不是太疼了?”
“不是不是,”谢参商头一次为栖栖的关心而心虚起来。
栖栖一脸怔松:谢参商为什么忽然很恐慌?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笑得没心没肺。
她当做心情的急速变化也是重病者的特征之一,所以没问,只是耐心地问道:“那是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去做。”
栖栖的口气浑然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而谢参商就是毫无理由发脾气的小孩,两人相处的模式总是多变,一会儿姐弟,一会儿朋友,一会儿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恋爱氛围。
谢参商让栖栖靠近点,“你来,我悄悄告诉你。”
栖栖不疑其他,侧脸把耳朵靠近。
“我说”谢参商清浅的呼吸声攀上耳畔,栖栖觉得那块肌肤变得很痒,忍不住抿唇,眼睫颤了颤。
“新年快乐。”
伴随声落,还有一枚温润的、轻轻的、羽毛般柔软的触感。
“!”栖栖陡然惊起,她震惊地瞪大双眼,满脸绯色,“你你你”
她语无伦次,组织好的苛责在谢参商无辜之下所溢出的不安眼神里败下阵来。
“不要再这样了,”栖栖甩手,“否则我真的会对你生气的!”
栖栖转身跑出书房并带好门,慌张地洗完澡换好睡衣就一头蒙进被子里。
脸颊的热度久久未退,栖栖想这想那,没绕过心里那关,却不能此时起床把谢参商拽起来,对他一个病人大声指责,只好用力蹬了下床单算作泄气。
直至进入梦乡,栖栖还是不能忘却侧脸所感受到的——
那枚悄然无声的轻吻,稍纵即逝却震撼人心。
翌日,生物钟准时唤醒栖栖。
书桌上的时钟显示才早上六点半,揉了揉头发,栖栖穿上拖鞋。
正想像往常一般拧开门把手出去的时候,栖栖想到什么,犹疑地停下动作。
现在出去肯定会和谢参商碰上面,那她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淡然?恼怒?羞涩?
感觉哪一个都不靠谱啊。
栖栖孩子气地揉乱发顶,她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之久,做好完全的思想建设才终于跨出房门。
到饭厅,沈妈妈解下围裙,“栖栖起床了啊?快去拿筷子咱们吃早饭了。”
栖栖四处望了望,“妈妈,谢参商呢?”
沈关观从厨房走出端着电饭煲道:“他六点的时候就出门去了,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六点就出去了?”栖栖感到很诧异,谢参商以前没这么早过。
不知为何,她心中既是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不过出于对好友的信任,她没有多做疑问,帮妈妈拿好筷子,一家人简单地吃了顿早饭后,各自洗漱完穿上新衣便准备出门访亲走友。
锁好家门,栖栖给谢参商发了条短信:“谢参商,我们去拜年,晚上五点回家,锅里有饭,回来记得热热再吃。”
坐上爸爸的车,栖栖的手机震动了下,谢参商现在才给她回道:“知道啦。不过我忘了和阿姨说今天不要准备我的饭了喂。[小猫大笑][小猫抱拳]”
栖栖看着他发来的小猫表情包,忍俊不禁,“那好哦,你在外面要小心点啊。”
谢参商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栖栖等了几分钟,他却都没有再回。
应该又在贪玩。
栖栖摸了摸被他昨晚偷亲的地方,轻轻叹口气,还是不要在意这个了,等谢参商回来和往常一样相处就好。
晚六点,华灯初上,栖栖回到家没看见谢参商。
书房的床铺整整齐齐,玄关处他的拖鞋也在柜子里放着没拿下来。
——谢参商还没有回家。
栖栖皱紧眉头,她赶忙和爸妈说声就出门。
到体育馆找了圈,里面的海报气球和舞台都已经被撤走,现在里面多了些来健身的人,不过都不是谢参商。
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出租车疾驰而过,在体育馆门口的玻璃门罩上晃出虚幻的黄色光芒。
车子溅起昨夜雨后积水的刷刷声在耳边响起,特别清脆,栖栖握紧双手,心底涌出的不安愈发强烈。
愈往街上找,愈是找不到,便越发心悸。
“谢参商谢参商快接电话啊谢参商”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可总是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栖栖宁愿相信谢参商是回老家继续找神医去了,也不去想其他更可怕的结果。
在打下第一十三个电话时,栖栖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栖栖迟疑片刻,或是第六感又是其他东西在默默催促她接下这个电话,终于,纤细手指滑下接通的按键。
“喂,沈栖栖?”
熟悉的低沉男声。
栖栖眉头微攒,“龚叔?”
“是,我是龚聿。”高大的警官指尖夹着白雾缭绕的香烟,深刻的眉眼低着,他斟酌一番才开口道:“我们下午接到群众报案,在水滨路51号处的乐来宾馆,发现男尸一具。”
栖栖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男男男尸?”
龚聿嗯了一声,“别害怕。据调查,死者真名谢灿山,艺名谢参商。手机里最后联系的人是你,现在有空吗?我来接你到刑侦队聊聊?”
“”
“喂?沈栖栖?”
“”
“喂喂?!沈栖栖!你怎么了?”
“没事,”栖栖缓缓开口,才发觉嗓音不知何时变得这么嘶哑不堪,淡淡的麻木笼罩着她的眼睛,她没哭,但喉咙里有不堪重负的、浓重的哭腔。
“我在水滨路五十一号。”
“乐来宾馆对面龚叔,我在”
“行我知道了,五分钟到,你在原地不要动,我这就来。”
栖栖呆呆地垂下手,她忽觉天地在旋转,乐来宾馆发光的招牌在她眼里不断放大放大放大。
就在这,下午她和爸妈高兴地串门拿红包时,谢参商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有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
大家都在,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