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财务,也都不傻,平日核账本,隐隐都知道对不对。
只不过都是自扫门前雪,装迷罢了。
“看黄娟平日里在咱们这神气的样,无非也就仗着跟厂长沾点亲戚,可把她神奇坏了。”
王姐算是跟黄娟同期来的,一路被黄娟压着,可算找到机会舒两口气了。
孟宁笑了笑,没接话。
看来何波已经行动起来了,她前几天还在想怎么还没动静,这反应速度都不像何波了。
孟宁慢慢拧开手里的钢笔,摊开面前的字帖,一遍一遍临摹早已熟悉的字体。
既不奢求,亦不强求,为求律法在上,天理昭昭。
没过几天,厂里工会临时组了个小组配合上面,挨个对厂里员工进行问话。
财务部是第一个。
孟宁随主流,含糊着答了几个问题,似是而非,没说出什么话。
问完话就回家休息了两天,又隔了三天,厂里下了处罚,财务部的人都罚了半个月工资。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严查清查活动。
也正是赶上关头,何博跟黄娟一直回来。
等孟宁再去上班的时候,便听王姐说,厂长夫人也被带走了。
孟宁心平如水。
何波这几年手里其实已经存了不少东西,一直没腾出手。
这次趁着刚好赶上活动,上面下来人,干脆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举报了出去。
没两天,罐头厂的就重新开了员工大会,选举出新一任厂长。
随着会议解散,孟宁随着人流往外走,何博看样子是真回不来了。
严查清查活动轰轰烈烈持续了一个月,声势浩大,南市晚报还做专门做了期板块来追踪时事。
街头巷尾都是茶余饭后谈论这些的老百姓们。
办公室里更是一片热闹。
黄娟不在了,办公室气氛愈发宽松。
孟宁刚把包放下,便听见王姐打了个响指,眼里挡不住的八卦之火。
“暧,孟宁你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吗?”
“没。”
她一般不忙的时候,早起都习惯送两孩子上学。
做饭收拾完,哪儿还有时间看报纸。
“我给你说,这次可出大事了。”王姐神神秘秘,招了招手,“快来看,上面说康领导也被抓了,爆出来说贪了不少钱呢。”
孟宁眼睛看向王姐指的板块,迅速扫过,耳边还挺王姐在絮絮吐槽。
“这人还帮别人抢占人家转业的工作呢!真不要脸!就该办他!”
“小孟,我听人说,这姓康的可有意思了,把他家里的孩子都给安排的可舒服了。说是有个儿子还当是个小警察呢。安排的可真够舒服的,我呸。不干人事的东西。”
康康飞?
时间过于久远,孟宁脑海里只留下一个隐隐的影子。
她对康飞的印象远没有之前跟她争过生意、康母表弟的周三儿的印象深刻。
孟宁笑了笑,没有接话,随手把报纸推给了王姐。
“小孟,你不看了?”王姐给孟宁抓了把瓜子,“这报纸上写的可真够精彩的,还连续着呢,说是还要做个事件专访,欢迎大家都来检举呢。”
“不看了,我昨儿的账还有点没算清楚,我在整理一下。”
王姐一直都认为孟宁是个老实本分,也没多劝,啧啧嘴,又跟着别人一起八卦起来。
————
孟宁充耳不闻办公室的八卦讨论的声音。
到家下班,开门回家的时候,两孩子还没回来。
孟宁习惯性的往屋里走去,脚刚踏进屋里,却看见靠着衣柜立着一个熟悉的行李箱。
韩竟回来了!?
孟宁包也不放了,衣服也不换了,转身去厨房,连声喊了好几遍“韩同志”,都没人应答。。
找遍屋子,也没见韩竟身影。
孟宁才回想起来,是了,自己进家的时候屋门是锁着的。
韩竟该是出去了。
孟宁重新进了屋子,有点不开心地放了包。
开衣柜的时候,还拿脚踢了下碍事的行李箱。
说好的半个月,都一个多月了才知道回来。
饶是孟宁,都有点受不了了。
换好衣服,孟宁去梳妆台,重新梳了下头,低头一看,自己雪花霜罐子下正压着一张字条。
笔锋锋利,字迹归正有力。
“跟大鸣吃饭,午不回。”
孟宁暗撇了下嘴,都回家了也不知道第一时间陪陪老婆孩子。
韩同志,不称职哦。
孟宁打定主意要生气一整天来着,可当她晚上回家,看见韩竟系着围裙,高大的身影忙活在狭窄的灶台边时,生气的气球就像被人拿针戳了一下,慢慢就瘪了下来。
韩竟反应多机敏,早就感觉到门口有人。
他拿汤勺搅了下骨头汤,一如既往地温和包容:“炖了排骨,过来尝尝。”
这是韩竟做饭的习惯,做好的第一口总是先让孟宁尝尝咸淡。
“韩同志,”孟宁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韩竟,好像时间从来没有将他们分离。
“过来。”
孟宁挪步到韩竟旁边,也没说话,拿着小碗啃了块排骨。
她吃东西秀敏,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上了一天的班,她还真有点饿了。
韩竟不作声地笑,又给她盛了块。
等这块吃完的时候,孟宁盯着碗里韩竟放过来的第三块肉,游离的神智慢慢归原位。
她轻揉了下鼻子,试图挽尊,“味道正好,不咸。”
韩竟失笑,顺着她的话说:“嗯。”
孟宁却忍不住,放下碗,仗着自己苗条,挤在了韩竟怀里。
“韩同志,我好想你呀。”
韩竟手拂过她散在背上的头发,“嗯”了声。
孟宁嫌他态度敷衍,娇声指责他:“你都不想我的。”
“没有。”韩竟低头亲了亲她发旋,眼底温柔都能化成水了,“又胡说。”
“那你上午明明都不在家,”孟宁翻旧账,“回家不先陪老婆孩子的,都不是好男人。”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
但他还是解释了下:“大鸣转业的工作又找回来了,还补了钱。一时间情绪有点失控,我陪他多喝了几杯。”
孟宁一下就想起那年韩竟是跟她提过这件事的。
“那他好点了吗?”
“嗯。”
韩竟对大鸣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大鸣也只是暂时的没控制住,这么多年一直都以为是抛弃的、被辜负、甚至是被背叛的。
可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被蒙蔽的。
他们没有被抛弃,华国永远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浴血而归的忠烈。
他们所坚持的、所相信的,依然会是他们的头顶的星空,脚下的热土,胸腔中的炽热。
这大抵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韩竟想起孟宁那年,那么地青涩却字字锵锵。
“韩同志,他们护山河无恙,我与你一起护他们岁岁安康,年年无恙。”
韩竟嘴角弯起弧度,跟她低声说着他跟大鸣地安排。
“我跟大鸣商量了下,准备出点钱,由领导牵头办个服务站,专门为退役的士兵服务。”
孟宁很支持:“很好呀!大鸣要是钱不够的话,咱们也可以多出点。”
“对了,你们建这个是不是还要找地方呀?咱们家还有闲置的房子呢,你们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地方,我怕把钥匙给你,你们可以在这。”
韩竟没有跟她讲里面的几方博弈,以及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忍心挫伤孟宁兴致。
他轻揉了下孟宁柔顺发亮的长发,“好。”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韩竟照例拿出他出去给两孩子带的礼物。
冬冬的是一块黑色表带的手表,晨晨的是一个大红色的小闹钟,标准的老父亲式的审美。
但两孩子都挺喜欢的,欢天喜地接过礼物,还像孟宁展示了半天。
孟宁对两孩子一向温柔耐心,笑着看两孩子一遍又一遍地显摆。
等两孩子都玩够了各自的礼物,孟宁也没见韩竟给自己掏礼物的意思。
直到两孩子都跟他们道过晚安,出了他们屋子,韩竟还是稳然不动,
孟宁没他耐心好,拿脚尖轻轻踢了下他,眨巴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作怪的笑意。
“韩同志,我的呢?”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