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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第一准则,在康熙爷面前绝对不可以撒谎。
容歆轻轻扫了一眼房内,没有其他人。
“哎呀,头疼是装的。”
她压低声音,否则若是这个点叫太医过来发现自个儿装病,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容歆干笑了两声,瞧见康熙随手将食盒搁到床边的矮桌上头了。
这矮桌原是用来放康熙脱下来的衣裳的,容歆松了口气,然下一刻床榻便往下沉了沉,康熙坐到了她身边。
容歆呼吸瞬间停滞,下意识抓紧身上的被子。
“为何装头痛?”
康熙转眸,居高临下看着容歆。
小丫头乖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琥珀般的眼睛。
她老老实实的,没有丝毫隐瞒,眼神满是慌乱。
“臣妾害怕。”
宫妃第一次都是害怕的,可她们不敢说出来。出于对皇权的敬畏,再怎么怕也得藏在心里头,就连眼神都不敢泄露半分。
可容歆不一样,她素来就同旁人不一样的。
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康熙并不觉得奇怪。
“害怕什么?”
康熙其实原本打算伸手吓吓她,哪里想到自己不过只是坐在她身边,小丫头的声音都吓得发抖了。
“臣妾不敢说。”
她总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吧。
康熙应当也瞧出了她的心思,帝王扬唇笑了半瞬,随手将寝衣递到容歆面前。
“可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侍寝。”
康熙也不想这么快,可太皇太后实在催的厉害。
为了让她老人家放心,只能提前。
更何况容歆眼下早就已经到了侍寝的年纪,再不宠幸,索额图那边也说不过去。
容歆倒是没有想到康熙居然这么耐心同自个儿说话,她这才有胆量抬眸望着康熙,用自己那天真的略带了几分害怕的眼神望着这位九五之尊。
“烤鸭好香呀。”
还是先把这个敏感的话题忽略过去吧,容歆伸出小手,偷偷摸摸将寝衣抓进被子里。
康熙站起身,转过了头往软榻上走去。
屋内只留了两盏灯,光线比较昏暗。
容歆艰难抬起被子穿衣裳,康熙就坐在两尺开外的地方。
帝王似乎没什么兴趣关注他,随意翻开了一本书在瞧。
二人的影子互不干扰,康熙的书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去。
容歆总算是穿好了寝衣,小姑娘忙忙慌慌从被子里头有些笨拙的爬出来。
“万岁爷,现在可以吃了吗?”
康熙这才抬眸,容歆的眼无比纯粹,发丝微微朝外卷曲,像个瓷娃娃一般。
诚然,面对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很难不对她动心。
只是康熙活了这么多年,头回有种不忍亵渎一个女子的感觉。
自八岁起登基为帝,康熙便被灌输着一种观念。
天下女子凡是他所临幸的,皆为有福之人。能够伺候在他身侧,为了大清开枝散叶的女子更是正儿八经的贵人主子。
不单单太皇太后如此教导他,就连容歆的祖父也是这般说的。
当日仁孝皇后进宫为后,索尼用的可是吾辈大幸这四个字。
然眼下瞧着小丫头双眸泛光,干干净净的站在自个儿面前,康熙居然头回产生一种自个儿暂且不可临幸她的想法。
“万岁爷?”
容歆略略踮起脚尖,瞧见康熙走神,遂轻声喊了一句。
“可以,当初你生辰朕拦着没叫你吃。眼下你……长大了,就当朕还你的。”
康熙将自个儿的思绪抽离出来,他点了点头。
容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笑吟吟走上前打开了食盒。
果真是全记的烤鸭,还有她最爱的那家驴打滚儿,就连糖人也画的是她。
康熙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万岁爷?这些都是专门给臣妾的吗?”
她灿烂回眸,实在比水都要澄澈。
“不然呢?”
康熙略略眯眼,极为隐秘的将手心里头的汗用帕子擦干。
这本是他打算在事后给容歆吃的,不过适才瞧这小丫头露出害怕的神色,他遂歇了心思。
有没有侍寝这种事,只要他们两个不说出去,又有谁能知道。
容歆并不知康熙此番的心理活动,她笑吟吟将食盒里头的吃食摆到康熙身边的矮桌上头,琳琅满目的一桌子,眼下还冒着热气儿呢。
小姑娘吃的大快朵颐,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什么缘故,嘴角沾了些油污。
“万岁爷,臣妾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等炫完最后一块鸭腿,容歆这才突然想起来自个儿还有正经事没说。
“是你三姐姐的事。”
唔,康熙莫非真的有读心术不成?
容歆愣在原地,随即老老实实点了头。
“这件事朕来办,不必你操心。”
康熙一脸的不在意,那位三格格的事若非今日赫舍里府上的家书提了一嘴,康熙压根都想不起这么个人。
容歆下意识将肉尽数咽下去,轻声道。
“万岁爷打算怎么做?”
“怎么,你怕朕欺负你娘家人?”
康熙挑眉,容歆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倒还十分少见。
“也不单单是臣妾的娘家人,毕竟还有太子这么一层关系在。”
康熙若苛待赫舍里家,自然会影响到胤礽。
容歆好歹也是在赫舍里府上长大的,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家族思想还是学了几成的。
“你对太子倒还真的十分上心。”
康熙笑了笑。
“那是自然,臣妾是太子爷的亲人嘛。”
容歆重重颔首,丝毫不掩饰自个儿对胤礽的偏爱。
康熙抿唇,没再说话,只是表示赞许的点了点下巴,示意容歆把桌上剩下的都吃完。
容歆会意,高高兴兴的将驴打滚儿塞进嘴巴里。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一桌子的美食都被她给吃完了。
妃嫔侍寝按理来说是不能留宿乾清宫的,容歆也晓得这个规矩,她将饭菜吃完后便想走了。
“再等等。”
康熙却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漫不经心开口。
“你这时候就出去,未免显得朕……”
康熙嘴巴里头不中用三个字一下子卡在嗓子眼,容歆还小呢。他略微蹙眉,用手撑着半张脸。
“你先坐回来,再等半个时辰。”
容歆晓得康熙适才要说的是什么,心里头只想笑。
看来康熙也晓得自个儿年纪大了,这叫做欲盖弥彰嘛。
她老老实实坐到床边,不想离康熙太近,故而只用半个屁股抵着床沿。
“坐近些,朕又不会对你如何。”
康熙扯了容歆的胳膊一把,不由分说将这丫头拉到自个儿身边坐好。
龙床极为软乎,这动作一大,床垫便上下起伏着。
容歆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康熙却随手解开了自个儿的寝衣,露出半边胸口出来。
“万岁爷,您这是做什么,臣妾还小。”
容歆下意识环抱住自个儿,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康熙冷冷扫了容歆一眼,“朕不脱衣裳,到时候奴才们进来伺候莫非不起疑心。”
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容歆耳朵一热。
“那臣妾要不要……”
“如果你想脱的话,朕也不介意。”
康熙轻笑了一声,随即拉过容歆的手,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柄小刀。
“这是……”容歆登时明白过来,古代女子大多年岁尚小时便行了房事。
故而在初次时都会流血,而在宫中,这也是需要记档的。
“别怕,并不十分疼。”
康熙作势要将刀子割向容歆的手,叫他意外的事,容歆居然没有闪躲开。
小丫头只是紧紧咬住下唇,一脸正义凛然。
她还真是,有时候胆子小如老鼠,有时候却胆大如虎。
“怎么不躲一下。”
“万岁爷已然开恩了,这放血本是臣妾该做的事,就算害怕也不能躲闪。”
自个儿的责任自个儿扛,康熙今儿对她如此宽厚已然叫容歆颇为意外了。
“倒也还算有几分胆量。”
康熙嘴上这般说着,随手把小刀搁到一旁。
“万岁爷您不割臣妾的手了吗?”
“嗯。”
容歆略有几分着急,下意识拉住了康熙的手腕。
这算是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来头回有肌肤上的接触,康熙低眸,扫了一眼容歆这只白白净净的小手。
平日里吃得多倒还真有几分好处,力气挺大的。
“可若是查问起来,臣妾怎么办呢。”
容歆却丝毫没意识到什么接触不接触的。
康熙抬眸,四目相对。
帝王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随即康熙抬手拿帕子擦去容歆嘴角的油。
“朕是皇帝,你在怕什么?”
这话说的挺欠揍的,但是的确很有道理。
康熙哪怕说这垫在床上的帕子是黑的,都无人敢反驳,更何况区区几滴血呢。
“是臣妾一时没想明白。”
容歆连忙扬唇笑笑,将手松开了。
康熙的胳膊登时放松,他却不由自主又朝适才的位置看了看。
“万岁爷您先歇息吧。”
“朕待会还要沐浴,怎么歇息。”
康熙摇头,看来这丫头对侍寝的流程真是一无所知。
“啊还要沐浴。”
“嗯,你还可以和朕共浴。”
康熙一本正经颔首,吓得容歆赶紧往后退了三寸。
“不了不了,万岁爷自个儿泡自个儿泡。”
容歆小脸通红,低眸不敢再去瞧康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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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从乾清宫回来后,容歆躺在床上倒是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然康熙洗完澡后,却迟迟未能入眠。
帝王烦闷靠在枕头上,随手拿了本书瞧。康熙看书素来颇为专注,一目十行。
今儿个却总觉得自个儿鼻尖漂浮着香甜味,还夹杂着几分烤鸭的酥脆咸香。
书是看不下去了,康熙没来由起了几分火气。
“梁九功。”
帝王冷漠转眸,梁九功原本靠在门框上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赶忙着一提溜跑到床边。
“万岁爷您吩咐。”
“把熏香添浓一些,再把这张桌子抬出去。”
“是。”梁九功低眸,强行忍住了自个儿的哈欠。今儿个万岁爷想来憋坏了,否则怎么会到二更天还不睡觉。
“还有,这床单被罩也都撤了换新的。”
康熙随意掀开被子起身,否则总觉着床上有股容歆的香味,睡不踏实。
“是,奴才这就安排人来办。”
梁九功苦哈哈颔首,大半夜的折腾人。万岁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储秀宫娘娘格外不同些呢。
这边折腾了一夜,容歆毫不知情。
她吃了烤鸭,舒舒服服的一口气睡到了次日卯时。
等到起身时,绿雾将窗子推开,外头下着茫茫大雪,极为晃眼。
容歆睡眼惺忪,下意识抬手遮着自个儿的眼睛,随即打了个哈欠。
“丰年好大雪,这雪下得实在漂亮。”
“雪倒是同往常一样,主子是因为自个儿心情好,所以才觉得雪漂亮吧。”
绿雾一脸的心满意足,眼下主子得了宠她这心里头的石头才算彻底搁下了呢。
“什么意思?”
容歆不大明白。
“一大早的,内务府便按万岁爷的吩咐送了赏赐来。黄金百两,点翠的首饰都有一箱子呢,更别说咱们储秀宫上下每人还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绿雾与有荣焉,满面红光的。
康熙真真儿是改性子了,对她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虽然如兰姑姑说,以往其他五位娘娘刚侍寝时也都是这些赏赐,不过奴才这心里头还是很高兴。”
康熙对待后宫诸妃,素来是一碗水端平的。
容歆初次侍寝所得的赏赐同其他妃嫔初次侍寝时没什么区别,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在阖宫上下众人心里头,容歆已经正式成为了康熙的女人。
从今往后,她便是紫禁城里头正儿八经的主子娘娘了。
“你高兴就行。”
容歆对这些并不在意,比起这些,她更看重今天早上吃什么。
“娘娘,这个是奴才特意给您从太医院要来的。”
绿雾却神神秘秘,递给容歆一盒膏药。
膏药呈乳白色,里头有淡淡的药草香味。
“做什么?”
“这个是化瘀止疼的。”
绿雾脸通红通红的。
“我何曾说过身上疼了。”
容歆越发疑惑。
“主子,您在奴才面前还害羞什么呢。这东西擦在那里,最是清凉,据说有奇效。”
绿雾原本也不懂,还是昨儿个夜里,皇贵妃专门打发人过来说与她听的呢。
“擦在哪,你到底在说什么。”
容歆刚睡醒,一时不曾反应过来。
绿雾支支吾吾,下意识指了指容歆的腹下。
容歆这才恍然大悟,好家伙没想到清朝的思想还是蛮开放的嘛,居然已经有了呵护□□的药品。
只不过,她还真用不着这个。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好意思说。”
容歆晓得自个儿昨晚没侍寝的事不能叫旁人知道,故而她巴巴的点了头,十分妥帖的将药膏收起来放在枕头底下。
“奴才这不是怕主子疼的厉害嘛。”
绿雾咬唇,很是担忧的望着容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