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手套一入冬他就拿出来带了,十分保暖而且方便,陪着他练了不少摊。
“你换个色吧,我喜欢黑蓝灰,红得太鲜艳了。”
沈姣姣手上上钩下挑,针线翻飞,哪有时间理他,只抽空给他翻了个娇俏的白眼,“不是织给你的,是织给堂伯母的,还一个多月就春节了,红色穿着喜庆。”
说到底,宋毅只是宋翠花的侄子,她和宋毅甚至崽崽都没有血缘关系,她能千里迢迢地来沪市,照顾一家子起居,尤其是崽崽,还照顾的那么妥贴。
这份恩情,沈姣姣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能忘。
她现在能为老人家做的,也只是平日里多多关心,闲时为老人织一件毛衣。
宋毅听到沈姣姣手上织的这件毛衣是给宋翠花的,心里一暖,他这人一兴奋就容易大嗓门,“早说啊,堂伯母收到肯定很高兴。”
他声音大的在院子里做饭的宋翠花都听见了,她拿着锅铲,同样大嗓门道,“啥,高兴啥?”
吓得沈姣姣毛衣也不织了,赶紧捂住宋毅的嘴,嗔道,“你别嚷嚷,要是给堂伯母知道,那就不叫惊喜了。”
“是是是。”宋毅一叠声道,他双手食指交叉,在嘴唇上比了个大叉,才回宋翠花的话,“噢,堂伯母,你听错了。”
“一惊一乍的。”宋翠花一边炒菜一边骂骂咧咧。
等宋翠花注意力不在这边了,沈姣姣才拿起木针和毛线团继续织毛衣,宋毅就抱着崽崽在旁边看着。
沈姣姣十根手指如削葱根一般,普通的织毛衣的动作被她做的赏心悦目。
她一边织一边分神看宋毅,见他一直盯着她,笑道,“你要不要试试?”
宋毅把崽崽往小床上一放,接过木针和毛线,“成,那我就试试。”
他骨节粗大,长长的木针给他的大手一衬,像绣花针一样。
“你这样织,再这样织。”沈姣姣在一旁指点道。
织毛衣不难,宋毅很快就上手了,他挑挑眉,“这也不难嘛。”
“本来就不难,快的话一周就能织一件,像围巾帽子那样小件的,一个下午就织好了。”沈姣姣倚在他身侧,笑着看他织毛衣,“我们学校好多女生织的。”
闻言,宋毅倒是来了兴致,“这么多人喜欢织这个吗?”
“嗯,连我们宿舍楼的宿管阿姨都喜欢织,还是她带起来,我们跟风的。”沈姣姣道。
见宋毅喜欢听,她就多说一点,“因为织的人多了,毛线团也难买了,就你手上这一团,红色的,要一块钱。”
一块钱,那可不便宜,而且织一条毛衣往往要团毛线,围巾少少也要一团。
而且颜色不同价格还不一样,一般颜色鲜亮的卖的会贵一点。
“买毛线的时候卖毛线的小贩也会知会一声,要是有织好的他们会收,开的价也不错,我隔壁宿舍就有几个女生织这个贴补花用。”沈姣姣道。
宋毅听着,就陷入了沉思,钩针一下就戳中了指尖,还好是木针,要是那种棒针,不说戳出血,也得留个印子。
不过还是把沈姣姣吓了一跳,把打了一半的毛线衣拿过来,“我来织吧。”
“嗯。”宋毅应了一声。
因为想事,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等晚上上了床,他才揽着沈姣姣道,“我想去西省收一批羊毛。”
沈姣姣静静地望着他。
“早前就有人找过我,让我合伙收一批羊毛,然后找人纺成毛线,毛线不管是单卖还是织成纺织品都很值钱。”宋毅顿了顿。
“当时我拒绝了,一是因为政策没有现在这么宽松,二是手上也没有那么多本金,现在摆摊卖尾货攒了一笔钱,听你说毛线在你们那也挺紧俏的,也有不少人倒腾这玩意,我就想,我要不要也去试试,你觉得呢?”
“我觉得,试。”沈姣姣握住他的手,“你有这个想头,咱就大胆去试一试。”
宋毅:“嗯,不过……”
“不过什么?”沈姣姣睁大眼睛。
“不过,买房的事可能要往后延延了。”宋毅摸了摸鼻子。
他手上攒的钱,再加上一点,够在沪市买一套像现在住的小院那样的房子了。
但如果把钱都投进去做羊毛生意,那钱回本肯定没那么快,买房子的事得往后拖了。
“我当是什么呢,买房子的事不急。”沈姣姣摸着他手上粗糙的茧子,“现在租房住也挺好的。”
“嗯……”宋毅轻轻应了一声。
沈姣姣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些难以释怀,因为早先是他提起的买房。
她弯起嘴角,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只要幸福,金屋也住,破屋也住。”
宋毅脸上被亲过的地方仿佛被羽毛划过一般,他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
心底一软,心想,以后一定要让姣姣住上漂亮的大房子。
周日下午,宋毅送沈姣姣回学校,两人在校门口依依惜别。
宋毅要是出西省这一趟差,估计得好几周才回。
一月中旬沈姣姣也要开始第一门考试了,这几个周末都不回来了,打算放假才回。
这一算,小两口可不就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
沈姣姣帮他理了理领子,不舍道,“你要照顾好自己,西省那边冷,风大,别忘了把我给你织的手套带上。”
宋毅弯起嘴角,“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在学校安心考试,我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告了别,沈姣姣收拾好心情,上了宿舍楼,刚一推开门,就看到谭颖坐在凳子上,鼻尖通红,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脸上滑落。
而章晓涵站在她旁边,手足无措,只一个劲地安慰道,“谭颖,你别哭了。”
沈姣姣皱紧眉头,关上门,把带来的东西往自己床上一放,走到谭颖面前,“怎么了这是。”
谭颖性子冷淡,她们住一个宿舍两个来月了,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
谭颖用手背抹了一把泪,哽咽道,“没、没事。”
沈姣姣看向章晓涵道,“你说。”
她声音一向很软,平时说话也像撒娇,可今天章晓涵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反驳的意味,怔了怔,一五一十地把谭颖的事说了。
谭颖每周都会去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平日里在入口处办公室帮来借书的同学办理借书手续,或者帮图书管理员整理一下书籍。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到了图书馆,正准备干活,就见到她的工位上已经有人了。